何危笑了笑:“还是您老有幽默感。行,案子我先查着,有什么‘指示’您直接下达就行。”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局长办公室,被郑福睿叫住:“哎,小何,还有一件要紧事。”
何危回头,郑福睿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钥匙扔过去。何危伸手接住,只见上面用水笔写着404”,郑福睿拧开保温杯喝一口:“这是新公寓的钥匙,地址你应该知道吧?挨着新城市广场,叫‘未来域’。”
“那儿房价可不便宜,怎么舍得给咱们盖宿舍的?”何危晃晃钥匙,“就没别的楼层了?这数字听起来就不吉利。”
“你不是最不信这个的吗?”郑福睿露出笑容,“那栋楼是个7层的小高层,我去看过了,四层不高不矮,采光足不潮湿,旁边几乎都给省厅那边的人挑走了,我能给你争取到这层都是靠面子。”
“而且正常分配是两人一个屋,我知道你爱干净又喜静,给你一人一个屋,还不行嘛?”
何危笑出声,点点头,行行行,他开个玩笑而已,绝对不是挑,住哪儿不是住。
郑福睿让他这两天就搬过去,原来的那间宿舍腾出来,还有人等着住呢。何危哭笑不得:“老郑,我手头的案子都没断过,哪有时间搬家?要不你找人把我的东西一起搬过去得了,我也没什么要带的,篮球和掌机别弄丢就行。”
“你小子,给你安排好新房子,没说一声谢,搬家还赖上我了。”郑福睿摆摆手,“行行行,春天是犯罪高发季节,你们刑侦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作为领导要充分理解!”
何危连谢三声,感谢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再指指楼下,暗示领导派公共关系科去处理,有记者碍事查案都束手束脚。
停尸间里的哭闹声终于停止,丁香办过认尸手续,被带去会客室休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警员正在安慰,看见何危走进来,打声招呼:“何支队。”
丁香听到这个称呼,立刻抬头,通红双眼盯着何危,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支队长,求您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查明真相,为我儿子报仇雪恨!”
何危赶紧把她扶起来:“您快请起,打击犯罪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刚刚局长才找我谈过,这件案子我们刑侦支队一定全力以赴。”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大,还没看着他成家立业,一转眼居然阴阳两隔了……”丁香的眼泪一颗颗滚下来,拿出手帕擦拭,声音嘶哑,“我们家泽生模样好脾气也好,温文有礼,老天爷不长眼,居然让他年纪轻轻走在我们前头,我都想下去陪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程夫人,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案才对。”何危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您能和我聊聊,程泽生最近的行踪吗?”
———
杜阮岚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小块四四方方的慕斯蛋糕,细嚼慢咽的品尝。她的面前摆着一本图册,各式各样的尸体眼花缭乱,非常重口且下饭。这并不是他们法医学那本《尸体变化图鉴》教科书,而是杜阮岚从业多年自制的一本图鉴,每一年都会重新修正一次,把经手的新案件的尸体图片加进去。
门被推开,何危走进来:“岚姐,打扰你赏尸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等我吃完,还剩两口。”杜阮岚指着身后的解剖床,“你先换好装备,去那儿等着。”
罗应从与解剖室相连的小门里探出脑袋:“何支队,您既然来了,还需要我做记录吗?”
何危从挂钩上拿起一件蓝色防护服穿上:“要啊,我不是来当观众的,给岚姐打下手也没办法做记录。”
罗应拿着录音笔和纸笔从小门里出来,腼腆一笑:“何支队您厉害,什么都会,听说以前有特殊情况,您现堪、解剖、带查案一条龙全包了,一个人就能组成一支刑侦队。”
“那是,阿危可是从最基层的派出所一路升上来,在人民中成长起来的,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杜阮岚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把盒子扔进垃圾桶里,“现在技术发达,查案的辅助设备与时俱进,新一批警员都是技术知识大于实践经验,警队也要求分工细致,专精一处,哪儿还能培养出像他这样摆哪儿都能起作用的万金油了?”
“哪有那么夸张。”何危语气淡然,戴上口罩,“这只能说明技术性人才越来越完善,是好事。个人终究抵不上集体的力量,全包一人手里听起来多厉害多牛逼,实际上呢?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杜阮岚对罗应使眼色,看见没,这觉悟,还辛辛苦苦查什么案,去走仕途的话哪还有郑局什么事。
行注目礼后,解剖正式开始。白布掀开,露出程泽生那张俊俏好看的脸,在冷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要说人长得好看就是这点占便宜,哪怕他变成一具尸体,也是一具不会让人感到恐惧、反倒心生怜惜的尸体。
“死者程泽生,男,29岁,身长185厘米,体重68千克,四肢健全,营养状况正常……”
解剖室里只有罗应对着录音笔说话的声音,杜阮岚顺着程泽生的手臂捏到手掌,仔细摸过几个指节,忽然抬头看向何危:“他是钢琴家对吧?”
“嗯。”
“一般情况下,长时间练习钢琴会导致指尖较常人稍圆润,远节指骨变粗,手掌变厚,小指会有轻度外撇等特征。”杜阮岚抬起程泽生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指尖尖细,并没有出现长期敲击琴键造成的肉质增厚,有变化的是食指中节指关节和拇指近节指关节,拇对掌肌和虎口也有摩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