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苍玉很倔强地转过头:“要来的。”
尽管这么说,在下一次见到白石的时候,鲁鸣月什么都没有说。
白石只是经过,在后巷等他,抽一支烟,刚点上,他从来不靠任何东西站,自己就站得很直,看见跑来的鲁鸣月,分了个眼神:“够快的。”
鲁鸣月便笑了一下,白石拿开烟,仰头吹了一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鲁鸣月把眼睛移开。
“有什么事吗?”
鲁鸣月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白石点点头就要转身,鲁鸣月开口叫住他:“……市长的事,怎么样了?”
白石转身看他:“别问。”
鲁鸣月下意识地点点头,天边一阵响雷,轰隆隆地从远处滚过来。
鲁鸣月抬头看了看天上厚重的乌云,急忙叫住白石:“我去给你拿把伞。”
白石看了眼天,头也不回:“不用。”
鲁鸣月不想跟他争,转身跑回去,一路跑得飞快,从后厨里经过,大家都看着他荡起的衣角。他如同百米冲刺,短短的距离跑出了汗,出门的时候,白石才刚走到巷口。
鲁鸣月跑到他身边,把伞递给他,白石没伸手:“说了不用。”
“会下大雨。我看天气预报了。”
白石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雨很快就落下来,鲁鸣月看着白石的背影,不一会儿就被淋湿,浇成了落汤鸡。但这突来的雨也有好处,来得快,去得也快。
初中的时候,白石就告诉他,要想惹人同情,淋湿的猫,撒娇的狗,将化的雪,欲盖弥彰的伤疤,都是好工具。白石那时候讲得头头是道,很有总结经验的样子。当时鲁鸣月就很想告诉他,不是的,和这些没有关系,是被他在意,就算嚣张的猫,就算凶狠的狗,就算凛冬的雪山,就算被蚊子咬了个包,都会惹他同情。
鲁鸣月走回去,雨也浇在他身上。
第二天,他又看到了裴苍玉。
裴苍玉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后门,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没告诉他对吧。”
鲁鸣月挂上笑容:“你猜。”
“那就是你也有打算,我们合作吧。”
鲁鸣月朝后靠靠:“不是,只是昨天没时间说,今天说,今天一定说。”
裴苍玉盯着他:“你撒谎。”
鲁鸣月笑了:“我没有。”
裴苍玉皱起眉,简直要发脾气:“你怎么这样啊?”
鲁鸣月哑口无言,是小学生吗?
但他恶作剧的心又浮上来:“我什么样?高富帅,还是百变款。”
“不是……就是……”裴苍玉说不出来话。他觉得自己在论证“一棵树是一棵树”,这么明显的事,却要人解释,去跟暗路的人说“莫杀生”,还要被问一句“那我有什么好处”。裴苍玉虽然驰骋和平路,但不代表他真的理解亡命徒的逻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鲁鸣月就看着裴苍玉一遍遍地解释“大家都是好朋友,他们都是好人,比如苹果,xxx,比如猴子,xxx……”
鲁鸣月很想说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管他什么事,但说真的,他有些震惊裴苍玉能清楚地记得这么多以前的事。
他问:“你记这么清,是因为常常想吗?”
“是啊。”裴苍玉不假思索,“我需要这个。”
“哪个?”
“就这个。”裴苍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抓了抓头发,“好东西,要记得好东西,我需要这个。”
鲁鸣月看着因为自己没能表达清楚有些困惑的裴苍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那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记得好东西又怎么样?”鲁鸣月问得真情实意。
裴苍玉还在数他朋友的优点,被打断之后就停了下来:“就……”
他没想出来,现场一片沉默。
鲁鸣月靠着墙,等了半天,终于拍了拍他:“回去吧。”
×××
隔了两天,他又来了。
鲁鸣月望了一眼门口望夫石一样伫立的男生,来往女性都多多少少看一眼,就头疼。他形象太风骚了,眉毛上为什么会有点银色啊,洗不掉吗?而且他这个平头,年轻俊俏的小脸,配上他充满正气的眼神,抿着的嘴角,不爽的表情,oversize的外套,两条笔直细瘦的腿,踩着画风独具匠心的球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鲁鸣月以一个专业猛1的角度,必须要说一句,白石确实很会打扮人。
裴苍玉执着地站着,有几分打算就地坐化的味道,但行头过于入时,整个人悍佛转世,是那种拎锤拿枪的类型。
鲁鸣月再气定神闲,也熬不住所有人都朝他看。
他终于冲裴苍玉招了招手,把人招到了后巷。
“又怎么了?”鲁鸣月点烟,又要下雨了妈的,“我不会改主意的,你有这个时间,去劝白石算了。”
裴苍玉摇了摇头:“我想到了。”
“什么?”
“记得好东西,”裴苍玉说,“会有勇气。”
鲁鸣月抬起眼:“来面对流言……”
裴苍玉皱眉,鲁鸣月笑了:“我以为你要唱。”
“有勇气,就是,”他看着鲁鸣月,“靠自己。”
鲁鸣月叼着烟看他,裴苍玉热忱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