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让人恐慌。
裴苍玉看白石回来了,竟然坐了起来。他眼皮浮肿,手腕上红肿一片,他拽了拽袖子盖住手腕,踹了一脚白石的凳子。
白石转头看他。
裴苍玉吊起眼睛瞥他:“哎,上次那个心理医生,在哪儿?”
因为裴苍玉终于跟他说话而有点兴奋的白色转过来大半个身子:“怎么了?你找她?我带你去吧。”
裴苍玉重重地踹了一脚白石的凳子,不耐烦地回他:“在哪儿?”
白石看他心情很差,就翻书包找了张名片给他。
裴苍玉接过去,翻弄着看,白石向往常一样凑过去,想指一下地址的方位。他刚一靠近裴苍玉身边,裴苍玉扭头一把推开白石,因为没站稳,白石直接摔在了地上。
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
“怎么了,那边?”
老师放下粉笔,看着白石。
白石站起来,把椅子也扶好,抬头跟老师说:“没事。”
他要坐下来,裴苍玉一脚把他的椅子踹翻了,就好像班里没有别人一样,吊儿郎当地看他:“傻逼,这叫没事吗?你藏什么?”
老师走了下了,严厉地看着裴苍玉:“裴苍玉,你又怎么回事?”
裴苍玉看都不看老师,他一脸挑衅地看着白石,那表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期待打一场架。
但白石只是看着他,觉得裴苍玉的表情和那天秋千旁如出一辙,要说有什么变化,不如说更自暴自弃了,不像是要去打别人,像是想挨一顿揍,或者更深的什么伤害。正因为是裴苍玉,所以白石一眼就看得出来,裴苍玉根本不怎么会藏匿自己任何细小的情绪,更不要说这么明显的难受。
老师生气了,又重复了一遍:“裴苍玉……”
话还没说完,裴苍玉站起来,踢开自己的凳子,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一下白石,把白石撞得晃了晃,擦着他走过,径直走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哪儿。
老师气得不行,结巴了,追出去:“裴苍玉,给我叫家长!”
没有回应。
白石扶起了自己的椅子,又把裴苍玉的椅子扶起来,然后坐了下来。
怎么了?
他带着这个疑问一直到商教员那里,商教员正在泡茶,摆开木制的茶架,用茶水一遍一遍地浇着木头,点了熏香,悠然自得。
他一进来,商教员就扬扬下巴让他坐下:“喝茶吗?”
白石摇摇头。
商教员拎着茶壶浇出细长的茶柱,露出了然的笑:“等我一下吧。”
白石又摇了摇头:“不想做了。”
她的手停了,放下茶壶,浅笑着看他:“怎么了?”
“我成绩变差了。”
商教员点了下头:“啊,分心了。”
白石抬头看她。
商教员捂着自己的心口:“不是喜欢我吧?不要这样,我讨厌这种东西。”
白石摇头:“不是。”
她认真地看他,伸手放在白石的手上:“你确定?我讨厌背责任。”
白石也认真地看她:“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开当铺的?”
她愣了一下,收回了手,又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白石从茶架上拿了个茶杯,自己给自己倒茶:“你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很聪明。”
商教员笑了笑:“所以你来跟我决裂?”
白石喝了口茶,他不喜欢茶味。
“我在想,”白石看她,“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异常还会成绩变差。”
商教员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同时给茶架的上的盆树剪了剪枝:“你对成绩很在意啊。”
“学生都应该在意。”白石回答的理所当然,“成绩会反应出很多事,有些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比如呢?”
“比如我刚才的问题。”白石说,“我分心了。”
商教员剪好了枝,端起茶杯靠在椅背上:“你觉得为什么会分心?”
白石盯着她:“因为你。”
商教员继续喝茶,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白石说:“为什么?你应该懂。”
商教员慢慢地喝完了她的茶,熏香袅袅地飘,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白石就等的有点不耐烦。
商教员放下茶杯:“腿,别晃了。”
白石吃了一惊,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抖腿,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你看,虽然你总是自以为比同龄人成熟,但这不代表你准备好去当成年人了。”
白石皱起眉:“什么意思?”
商教员伸出一只手:“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你可以在理智和情感上都接受性,但你根本没有准备好。别误会,如果是生理上的准备,当然很早就具备了,这是生物的本能,与人类社会无关。可现在不一样,被拉扯进成人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方相差年龄越大越困难,意愿越不强烈越困难,越难抽身越困难。”
白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在说我吗?”
“当像你这个年龄的人说‘准备好了’,你指的是准备好去尝试一下这个过程,对于这个过程附加的后果以及牵扯到的其他事,你根本没有想过,就谈不上有没有准备。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后果可能很严重的。”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我提供给你的只是过程,当你要求停止我也会停止。一般而言不会有人意识到这种微妙的差别,以及它之后可能会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影响。不过你恰巧有成绩帮你体现出来罢了,不然你想想你周围的人,有没有这种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