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资云看着他忙忙碌碌,没说话。
回来以后施远尘又看了一眼,便把裴苍玉的资料翻过去扣在桌面上,看向屠资云:“您就老实跟我说吧,我很难相信就为了一个异样的指纹就指控白石先生。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屠资云掏出了烟,边点火边问:“那你怎么想?”
“我认为,您是怀疑什么更严重的事才紧盯着的。如果您要我帮忙,诚实一点会比较好。”
屠资云点上了烟,把火机放在桌上,直截了当地说:“是,我怀疑白石和暗火组有关系,你知道暗火组吗?”
施远尘沉默了一下。
“您有调查这个的权限吗?”
屠资云没有答话,施远尘皱了皱眉:“所以,您在没有权限的前提下,不仅调查了超出负责范围的人物,还私自指派‘卧底’——抱歉,我想不到别的词。是这样吗?”
屠资云抬眼看了他一下,说实话,从施远尘走到他面前跟他握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人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会帮他的,所以屠资云现在多少有点消极抵触。
施远尘看向费左华:“没有想到你们会用这种方式,这个姓裴的同学岂不是很危险吗?”
屠资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施远尘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大衣,放了几张钞票给自己的酒:“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屠资云点点头,自顾自地喝酒,费左华急忙站起来,追着教授跑出去。
教授站在路边等车,费左华追出来站在他的身边,试图解释:“您……”
“你觉得我应该向警视厅报告吗?你们私自调查的事。”施远尘转头看他,“你知道白石是个什么人物吗?我指的并不是白石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费左华愣了一下,转身站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和裴苍玉都是我初中同学。”
施远尘有些惊讶:“你的初中?白石先生吗?”
费左华点点头:“如果您愿意听完,您就会明白,我们的想法绝不是无中生有的。”
施远尘转头看他:“你知道我的实验室叫什么吗?”
“什么?”
“白灰尘。尘是我,灰是我博士导师,白是赞助方,”施远尘安慰地笑了笑,“你知道白是什么了吗?”
费左华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这我倒真不知道。”
“抱歉了,我没办法相信你们,而且因为你们违法了规定,我想我应该会向警视厅报告。不管怎么说,让无关人员去接触你们所谓的假定嫌疑人,私自调查,还是太过分了。”
费左华也没争,他点点头,往前走了走:“我帮您叫车吧。”
“你,是不是过分仰慕男性长辈啊?”
费左华猛地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但施远尘只是笑着看他:“可能生活里有说一不二的严肃男性长辈,我猜测是父亲或老师一类的角色,为了他们的话你很有可能会违背自己的意愿帮他们做事,你要小心这个倾向,因为当你有后代之后,你也会在他们的生命里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强行压迫的关怀,很容易使家庭关系破裂的。”
费左华愤怒起来,没有人愿意被才见过几次面的人随意地评判人生,说得好像很了解,好像预言一样,他收起帮施远尘打车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施远尘拉了一下。
“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
费左华往后退了退:“我还没打算看心理医生。”
施远尘摊了摊手:“虽然常被这么误会,但我真的不是心理医生。”
“随便吧。”费左华转身离开,施远尘看了看他,转身去拦了辆出租。
费左华闷闷不乐地回来,坐回屠资云旁边,屠资云正在往桌上放钱。
“要走吗?”他抬头问。
“嗯。”屠资云把外套穿上,“别想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一路人,他是那种逃荒也要带上红酒的人。”
费左华为这比喻笑了笑。
“你以为他只是讲究规矩而已吗?”屠资云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守规矩才走到今天的人,不会去破坏规矩的,就算天塌了,火烧了,只要不是塌在这边,烧在家里,就有一百种方法独善其身,每句都是大义正道。”
费左华没说话,施远尘与其说不愿意管,倒不如说连听都不愿意听。
“您去哪儿?”
“去找绝对逃不了的人。”屠资云把剩下的酒喝完,“去找他妈的丁川。”
费左华移去了吧台,摁着自己的额头,鲁鸣月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他笑了:“你最近跑得有点勤啊,那么大个案子交给八部你应该清闲啊。”
费左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你最近跑得也挺勤,其他店不管了吗?”
鲁鸣月笑笑,靠到这边,把他风骚的墨镜从头顶摘下,朝费左华眨眨眼:“要是我告诉你我最近有大动作呢?”
费左华往旁边移了移身子,为这玩笑耸了耸肩:“大晚上戴墨镜,月亮也晒到你了?”
鲁鸣月把眼镜收起来,沉沉地看了费左华一眼:“别老是这么丧,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你是个好警察。”
费左华笑了笑没说话,鲁鸣月转身去后面找了个人,看起来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要离开,费左华没什么地方可看,就看着这个高挑的男人,还是像上次一样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费左华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脑子晕晕乎乎,想来是喝酒的后遗症,他又把眼往下面移了移,那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这家伙真高啊,费左华这么想着,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