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左华没有说话。
“用你父亲的话来说,这是一场不能不打的仗,是……最坏结果中最好的那一个……”屠资云笑笑,“老费比较会说话。”
费左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丁川说的是真的,您针对白石,是因为白义龙,是为了给丁川报仇。”
费左华垂着头,盯着楼梯的一角。
“为此不惜把裴苍玉牵扯进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费左华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问“为了……弥补什么吗?”
屠资云低下头,用手抱住,可他的声音仍旧沉稳:“我没有说我们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过于残忍了……丁川的女儿如果活着,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如果一定说谁应该负责,谁是凶手,难道不是白义龙吗?”
费左华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像您这样的人没有留在警队,真是警队的幸运。二十年待在哪边,其实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边的人吧?”
“这不是哪边人的问题,你应该相信我。”屠资云抬头看费左华,十分清醒,“只是因为立场就模糊自己的判断,这种事我做不到。我知道对和错是什么,我知道即便是难堪的妥协,也有善恶判断的标准。”
费左华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和他争辩,迈下楼梯,重重的脚步一声声地砸着,离开了。
屠资云一动不动。
第36章 墓中人1
作者有话要说: 石与玉
裴苍玉开始了他的“卧底”任务之后,出乎意料地变成了一个非常机警的人。他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晚上被火烫了一下,虽说包扎了一下,但到了深夜突然痒得不行,三点多醒来了一趟,痒得他把绷带拆掉了。
白石的包扎手法确实不错,十分细致,伤口上涂药都十分均匀,而且做的鱼也很好吃,虽说一起做饭,但自己只是在打下手而已……
裴苍玉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拍了拍脸。
好,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洗了把脸,突然好像听见楼下有什么声音。
裴苍玉关了灯,趴在窗户边上看,雾气中有车灯在闪,看方向是白家的门口。车灯闪了一会儿,接着便听见发动的声音,裴苍玉仔细听着,凭声音判断,这好像是一辆卡车,或者什么大型车。
怎么会有这种车呢?
裴苍玉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卧室的门,朝白石房间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悄悄地走过去,贴在白石的门上听了听,想听听白石是不是还在房间里。但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他喉咙有点干,吞咽了一下,转身轻轻地下楼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车。
等他下了楼,门口的车似乎已经开走了,裴苍玉后知后觉地想,马达拉怎么一直不叫呢?
说起来,马达拉呢?
他转了转脑袋,小声地叫着马达拉的名字,正巧外面的风忽然大了一下,撞在了玻璃上,呼啸地摇晃了一下,把裴苍玉惊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华彩玻璃上闭着眼的献祭圣徒,在黑夜里只有彩色的透光,影影绰绰看不清,透出一种宗教威严的压迫感。
钟声重重地响起来,裴苍玉的脑子猛地一疼,心脏差点跳出来。
钟声报了四下,四点了。
裴苍玉才抒了口气,这家里有个钟他都不知道,平时都没有注意到吗?看来之前是待得太舒服了。
仍旧是一片安静,裴苍玉站了一会儿,上楼去了。
后半夜,他睡得还不错。
因为凌晨醒了一下,裴苍玉一天在学校里都有些昏昏沉沉,老师依照诺言推荐了他去参加警校招考,费左华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地来了一趟学校,认认真真地问裴苍玉是不是真心想当警察,不要勉强自己。
搞得裴苍玉回答说会仔细考虑考虑,但其实越想越是个好去处,尤其是——裴苍玉把手里的易拉罐投进垃圾桶——如果成为警察,对付像白石那样的人的时候,就不会太过无力了吧。
白石仍旧如常,不厌其烦地扮演温和的角色,偶尔裴苍玉都真的相信了,但一想起那虚假的告白,被压在地上的屈辱,就能马上清醒过来。
今晚白石休息得尤其早,裴苍玉的宵夜还没吃完。
“你就算每天吃夜宵,也还是这么瘦啊。”白石站起来准备上楼的时候,转头对他说。
“废话,我精神压力很大的。”裴苍玉一边吃一边回他。
“什么压力?”
“比如说学习啊,比如说你……”裴苍玉下意识地回答,才马上反应过来改口,“你不懂。”
“是吗。”白石笑笑往楼上走,“对了,你晚上睡眠怎么样?”
裴苍玉握了握手里的茶杯:“怎么了?”
“如果睡不好可以吃点药,安神的。”
“不用。”裴苍玉把茶杯放下,“我睡得挺好的。”
白石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走了。
裴苍玉想,这很好,说明他找对了方向,果然是在凌晨,白石也没有睡。
于是这一晚,裴苍玉硬撑着没有睡,不停地打着哈欠,蹲在自己门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听见了有人对话的声音。
“还剩几个?”这是白石的声音。
“四五个吧。”这是一个低沉的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