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的脸色愈加难看,宋文的话说得不慌不忙,可第二种的结果,有可能他的乌纱帽不保。他拦着不开棺还有一个意思,怕那孩子的尸体真的有什么问题,自己当初没有验出来,会受处罚,可是宋文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相比较,好像开棺查验后他的罪责还轻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将功补过。
打定了主意的张大海换了笑脸道:“宋队长哪的话呢,我把你们请来,就是要配合你们工作的,我去打个电话请示下领导。”
两分钟后张大海打了电话回来对宋文道:“领导那边全力支持,看来我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既然宋队长有这个决心,那我去村子里找几个劳力,一起把那棺材挖出来。”
尸体被埋在村后面的山坡上,旁边是一大片坟地,新近的只有一个小土包,上面立了一个无字的小木板,当作了小墓碑。因为是新坟,还比较好辨认。
别的坟头上有一些祭拜和烧纸的痕迹,这一处却是干干净净,坟头上有几株小草,开了点星星点点的小白花,有点冷落和凄凉。
张大海从村子里抓了几个壮丁,直接挥了铁锹就开始干起来。
下午五点,林修然赶回蚊头乡的时候,装尸体的匣子已经被那几个青壮年给挖出来了。
说是开棺,其实并没有棺材可以开,按照这地界的习俗,成年人死了才用棺材,小孩子死了,就用个木匣子装起来埋了。
这地方雨水多,两个多月,那匣子已经发霉了,木头腐朽。林修然带了手套,披了件工作服,先跳下去看了看尸体的情况。
木匣子一打开,马上就传来一种腐臭的味道,像是打开了一坛陈年的臭豆腐,尸体还能辨别出的地方明显发黑,全身都已经腐败,整个尸体都泡在了一层发绿的尸水里,那些水中不知是什么,散发着阵阵恶臭。
一阵微风吹过,闻到那味道,张大海只觉得不能呼吸,跑到路边就吐了。随后他惊魂未定地回了头来,就看到那尸体的腹部微微起伏,他吓得三魂六魄都四散了:“那尸体里有东西在动!!!”
那些村民听了这话也乌拉拉往后一退,生怕从棺材里爬出什么。打头的大高个说:“那个,你们先查着,回头要用我们再打电话。”说完话不等张大海点头就全都狼狈而逃。只剩了张大海,警察小孟还有法医老李。
林修然淡然抬起头,脸上波澜不惊:“我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具了,至今没见过鬼长什么样。”
宋文和陆司语站在一旁,也都聚精会神看着,脸色变都没变。
那是一具只有六岁左右的男童腐尸,身高一米二左右,被蜷在放那个大木匣中。由于尸体被水泡过,尸水浸染了衣物,现在匣子里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两个月的时间,尸体已经重度腐化,但是还远远不到白骨化,孩子脸颊上的肉也腐烂了,牙齿从颊上露了出来,看上去有点吓人。随着林修然带着手套的手指触动,从尸体下面的尸水里冒出几个气泡。
林修然披着法医的蓝色隔离服,淡定解释:“是之前尸体解剖和内脏腐烂形成的气体。”
刚才就是这些残留在尸体里,把那些村民吓破了胆。
第40章
林修然做法医将近十年, 最不喜欢解剖两种尸体,一种是老人的, 一种是孩子的, 这两种尸体难度较大,特别是孩子的,总让人有点不落忍, 他摸了摸尸体判断着情况:“尸体曾经在水里泡过,加上幼儿尸体水分多,腐败的比普通尸体要快,我和老李两个人估计不够,你们谁帮我一起把尸体弄出来?”
这尸体已经在地下埋了快三个月, 现在是一滩烂肉,尸臭令人作呕, 再加上有尸水, 霉黑色的腐肉之下,可以看到森森白骨,非常可怖。张大海刚吐完和手下的小警察面面相觑,都在犹豫。
宋文正准备上前, 陆司语却忽然站出来道:“我来吧。”
看着他站出来,宋文伸手去拦他:“你别添乱, 这事还是我来吧。”
陆司语面色淡然地抽出了口袋里的一双白手套, 戴在修长的手指上:“我已经没事了。”
宋文心有余悸,拉着他小声道:“你刚才还不舒服呢,等会你别再吐了。”
陆司语知道他是想起了火车上的事儿, 他是有点洁癖,但是这洁癖只是针对活人的,对于活人的体味,呼吸,汗味他都很避讳,距离过近他会不舒服,闻到味道重的会恶心,甚至有时候仅仅是触碰,他就会不停地洗手。可是他对死人并不避讳,甚至说,早就已经适应。他对这些腐烂的味道也并不讨厌,对他而言,那些只是肉,虽然是烂了的肉。
看宋文不放心,陆司语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人味,腐尸的味道比那些好闻多了。”
宋文对此有点不能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腐烂的味道挥发到空中,臭味越来越浓重,他现在都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不知道陆司语怎么能这么淡定。陆司语侧头看了看那尸体又神色凝重道:“而且这尸体又小又脆,如果劲用的不对,很可能会对尸体造成二次破坏。”
林修然本来也没指望张大海和那个小警察,看着陆司语和宋文抢来抢去,他伸手从勘查箱里取出件备用的塑料披问:“你们谁来。”
宋文把自己的袖子撸到了臂弯处,露出了精壮的小臂,下了决断:“得了吧,我还在呢,轮不到你个实习警员吃这个苦。再说了,有你和老林的指点,我还能办砸锅了不成。”说完话宋文不等陆司语回答,就跳下了深坑,接过了林修然递过来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