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了看那间电梯,最后没有跟上去。
外面已经黑了,走廊里亮着淡淡的光,陆司语小心钻过了拉着的黄色警戒线,打开了门,在这华灯初上之时,重返了分尸现场。
现在是晚上,客厅里一片漆黑,那种淡淡的肉味还在。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入客厅以后拿起了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杯,放入书包内。然后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开始环顾四周,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一点亮光,犹如一只隐藏在密林中的野兽,眼神锐利而又淡定自若。
说来奇怪,这房子白天看上去和晚上看起来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发生过凶案的原因,晚上的房子多了一丝阴冷,凭着记忆,陆司语走到了外卫的门口,浴缸里的水还是半满着的,尸体却已经不在。
陆司语合上了眼睛,他错过了平时晚饭的时间,现在胃里已经是空了,有一点轻微的刺痛感。从小时候起,他就记恨这种饿了的感觉,像是生命从身体内部抽离。
陆司语感觉不到身边的温度,好像有冷冷的冰水喷溅在身上,把他引入黑暗之地。在那瞬间,他就是那个蹲在卫生间中切割尸体的人,榨汁机的嗡嗡声,血液流淌的滴答声,锅子上炖煮着东西的滋滋声交汇在一起。
他带着手套,穿着雨衣,首先割下了人头,这东西太碍事了,那双眼睛好像在盯着他,他把人头用保鲜膜包裹了起来,放入了冰箱里,然后他回到了洗手间,面对那具无头的男尸。
手中的刀子像是解剖一般划开尸体,血液随着每一次的刀到喷溅出来,他的心里异常的平静,动作步骤井然有序,心里有点解脱感,只有这样,手下的刀口才能如此平滑,他的速度并不快,在伤口的切割中,既没有看到惶恐不安,也没有感到一丝兴奋,刀顺着骨缝,分离四肢,割开皮肉,撬开肋骨,像是在完成一件蓄谋已久的任务。
很长的时间,他沉浸于此,用所有感官的专注来消散孤独与恐惧,有一种力量在心里支撑着他,让他完成这一切。
榨汁是从心脏开始的,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红色的脏器,切了几刀放入榨汁机中,随着机器嗡嗡作响地切割,里面的肌肉与神经化作了一滩红色的粘稠汁水,像是一杯红色的豆浆。然后是胃脏里面夹着没有消化完全的食糜,肝脏连着绿色的胆囊,最后是肠子,用手捧着从尸体里拉了出来,为了方便榨汁,他用剪子把那些器官剪成小块,和平时处理那些食材没有什么不同。
每当血腥的味道浓烈起来,他就拧开浴缸的下水装置,开始换水。他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洒在尸体的旁边,然后他把一条条的胸骨和肉块放入锅中。高压锅,炖锅,蒸锅,能够用上的一切容器,火苗腾地升起,水里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滚上了一层浮沫。又是那种浓浓的肉香,似乎撒上盐和胡椒粉就能变成美味,他把这些煮过的骨头分着装在了袋子里。
所有的工作做完,他小心地检查了一下,然后打开了淋浴喷头的水,想把血迹冲刷干净,正是这个举动,让一些血迹没有来得及顺着地漏被冲下去,而是积攒到了浴缸的后面,顺着楼板缝隙渗了下去。
时间两端,陆司语和凶手遥遥相望着,像是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哪里不对呢?他好像忘了什么动作……
陆司语沉思了片刻,另一手的刀缓慢切割了下去……这个动作又是意味着什么?
第6章
五分钟以后,陆司语锁好门,下楼来到了停车场,另外两辆车已经开走了,只有宋文在等着他。看他坐到副驾的位置,宋文问:“怎么这么久?”
陆司语低声说:“找了一会……”
“门锁好了吧?”
“嗯。”陆司语低着头拉好安全带。
“你住哪边?我直接送你回家吧。”宋文看他精神不太好,又觉得自己对这位新人的确有点苛责,送他回家全当弥补。
陆司语开口报了个地址就开始低头玩着手机。他的眼睛看着手机,心里却在想着别的,全没察觉手机屏幕已经变成了黑色。
今天陆司语在死者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细节,在浏览器的收藏栏里,有一个APP的标记是一个蓝色的圈,其他人没注意,陆司语却碰巧认识——Blued,那是一个男同交往社区平台。手机他也就碰了两分钟,记录了一下手机的型号和号码就被物证收走了。这个发现不好说,陆司语也就谁也没有告诉,估计随着侦查,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
天色已经暗黑,开出去不久就上了高架,城市的道路上,各种车灯排了长龙,早上是上班高峰堵车,现在是下班高峰堵车,都市人在城市里,就像是候鸟一般,每天迁徙着。
陆司语发了一会呆,看向了车外,从这个角度看出窗去,可以看到南城的标志性建筑——南城塔。那也是南城的第一高地,在城市的夜空之中,南城塔上灯火熠熠。
似乎是从古巴比伦开始,人类就喜欢建塔,总觉得高塔伫立,是最为接近天空,接近神灵的所在。世界上有很多的城市,塔都是那里的重要地标。有名的塔不计其数,什么埃菲尔铁塔,东京塔,迪拜高塔,东方明珠……这些塔各具特色。南城的塔也不例外,在二十多年前,南城人以富商为首,倾尽半个城市的财力才修建了这座塔,它耗费了很多的金钱,人力,却也提供了很多的就业机会,塔上建有一座观光台,站在塔上可以俯视整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