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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大起大落之下,寇准还是心情郁闷,心有不甘,大好年华难道就此了却?好在他自有解脱之道,一面寻找复出的机会,一面吟诗畅饮,正好过几天舒坦日子。
    从黯然调离京师之日起,他先后在京西的陕州、河北的天雄军两地做了七年左右的地方官。在这几年里,他将本署衙门的事交给僚属办理,自己又时常纵酒取乐与浇愁。
    宋人笔记称:寇故相在地方州郡期间,生活豪奢,尤喜大摆宴席,以此声名远扬,世人却并不以此非之。以后,有位执政大臣夏竦亦好奢靡,曾不解地问门客:寇公自奉奢侈,而未遭非议,轮到了我为何就议论纷纷?门客回答道:曾经听说寇公在地方时,闲暇之日与下属到郊外聚饮,席间偶然听到驮铃声,就遣人去查看,当得知是一个卸任的县官途经此地后,寇公当即招呼此人来一同饮酒。而大人您对待出入京城的士大夫,很在意官阶地位的差异,以分别礼数高低,何况其他事情呢!因此世间的品评自然有别。这段非正式的记载,恰好说明了寇准直率坦诚的品性,也折射出他在地方衙门排遣时日的一个侧面。
    需要指出的是,从大中祥符元年(1008)初开始,天子为洗刷澶渊之盟的耻辱,听信王钦若的建议,搞了一场持续多年的迎天书、东封西祀祭天地以及名山大川之类的迷信祥瑞运动,以转移国人的视线,意在证明本朝天子的神圣合法。
    大中祥符元年十月,在封禅泰山的巡幸活动中,天子特召寇准随行。此事颇值得玩味,或许是真宗略感过意不去,有意借此抚慰昔日的功臣。而通过这次随扈过程中的所见所闻,特别是王钦若一伙装神弄鬼的闹剧,寇准洞悉了君臣愚弄天下背后所暗藏的动机,也多少体察到天子的难言之隐。
    大中祥符六年(1013),寇准奉诏返回京师,出任以往做过的开封府临时知府。时隔一年,他升任枢密使,主掌最高军务,老对头王钦若则被逐出枢密院,暂时赋闲。当日的宰相王旦、向敏中都是他的科举同年,相互都属同道中人,形势似乎一下子好转了。
    不过,寇枢密疾恶如仇、褊狭的本性终究难改,他不仅揭露和打压王钦若的同党、三司使林特等人,并当着天子的面与林特发生争吵,引得真宗十分厌烦。至于枢密副使曹利用,澶渊之盟中受他指派完成使命,本对他充满敬意,寇准亦因此人出身行伍而不放在眼里,就此结怨。更重要的是,寇准未能处理好与丞相王旦的关系。
    按照本朝最高权力机关两府的运行规矩,宰相负责的中书与枢密使掌管的枢密院,既分别向皇帝上奏汇报,彼此也须依照制度往来公文。一次,中书发给枢密院的公文略有不符手续之处,寇准竟公事公办地反映给天子,结果王旦遭到真宗的批评,下属吏员受到处罚。不久,枢密院给中书的公函也犯了类似的失误,属吏一看可抓到对方的把柄,便报告给王相公,岂料王旦并不计较,只是令人送还而已。
    还有,王相公在天子面前经常夸赞寇准的才能,寇枢密却多次向皇帝揭王旦的短处。时间久了,真宗不仅不怪罪王旦,反而觉得王旦厚道稳重,倒是对寇准有些反感。其实,王丞相因熟知自己这位老同年的毛病,故常多加宽容,但内心未必愉快。当天子为寇准与林特争吵之事生气,对王旦说出寇准刚忿如昔的话时,王相公也只能如实说道:寇准喜好他人记住给过的恩惠,又要人们畏惧他,此皆非大臣所应该。可想而知,连最好的盟友都疏远了他,他又如何能久居高位。
    大中祥符八年四月,也就是又过了一年,天子便降诏罢去寇准的枢密使职务,给予其武胜军节度使头衔,并加授同平章事官衔,打发他到西京河南府任知府,并兼西京留守。也就是说,他是以使相的极高待遇离朝,输了里子得了面子。若算上其他官衔,他还有兵部尚书、检校太尉及上柱国诸衔,爵位则是上谷郡开国公。值得一提的是,寇准的冤家王钦若接替了空缺下的枢密使位置。
    据说,寇准得知自己要外放,就事先私下里找王旦要求使相之位。王旦一听便对他说:官爵乃国家名器,岂能自己索取?何况我也不敢私相授受。他碰了一鼻子灰,衔恨告辞。之后,天子询问以何官位安排这位下台的枢密使,还是王相公给天子说情:寇准不到三十就进入二府,深蒙先帝器重,且素有才能威望,还是授予使相之衔为妥,以此出守地方,其风采亦可光耀朝廷。这才得到天子的恩准。当委任诏书宣布后,寇准感动得向真宗涕泣道:非陛下知遇,为臣如何能获此殊荣!真宗如实相告,他才如梦方醒,自然惭愧难耐。出宫之后,他不得不对人感叹道:王同年器识,非我所能测也!
    从老不知退到流放至死
    寇准带着一堆隆重的头衔来到洛阳就职时,年已54岁,过了知天命之年。要说天子的本意,是请他就此养闲,西京城又是地位仅次于开封的大都市,园林名扬天下,特别适合从宰执大位上退下来的重臣生活。
    次年,寇准调到关中腹地的永兴军任长官,此地乃是隋唐故都长安,也是其桑梓之地,可谓衣锦还乡。在家乡任职的三年多里,他保持了一贯在地方的工作特点和生活习惯,不问细事,纵酒长歌。
    据说,在酒宴上,寇准不论官品高低,只问酒量大小,以此排出座次。有一个小吏大概酒量不小,颇得他青眼相加,经常陪酒。但时间久了,便苦不堪言,即使生病了也逃不过。小吏的妻子只得当庭向寇大人喊冤,这才被免去陪酒。一天,一位道人来拜访他,自称能饮,要求以罐对饮,寇准一见大喜。结果道人举起一罐酒一饮而尽,他算碰到了高人,只好服输。这位道士便劝说他以后不要强迫人喝酒,从此他才有所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