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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道三年三月,太宗驾崩,因为宰相吕端的有力保护,太子登基称帝,是为真宗皇帝。与此同时,反对太子派一班人马顷刻遭到清算,而这些人正是昔日处心积虑报复寇准的幕后势力。
    新天子入主大位后,当然会想到昔日寇准在确立自己太子之位上的贡献,于是即位不久便升迁其官衔,由给事中提拔为工部侍郎。不过,这只是官阶头衔的提升,其实际的职务差遣却未变动。
    话说回来,在真宗心目中,本朝魏徵寇准的忠诚和才干都不成问题,还对自己曾经有恩,应该重用。但此时朝中的形势和人际关系却相当微妙,唯一的丞相吕端对自己登基立下汗马功劳,自当感激不尽,眼下还要倚重其稳定局面,因此必须考虑他的感受。遗憾的是,吕相公虽与寇准的私人关系尚可,两人却性格迥异,一个老成内向,另一个则锋芒毕露;另外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前者已年过六旬,后者还不到四十岁,彼此做朋友恐怕没有问题,但若要合作起来不免存在抵牾。而其他多位执政大臣,包括寇准的同年李沆和向敏中,往日也领教过寇参政的专断,未必热衷欢迎他回朝。如此这般,只能先优待这位爱卿,重用的事仍需留待时日再说。
    咸平三年(1000)初,因辽军南下,天子亲赴河北大名坐镇指挥,其间曾召见寇准于行营。此次会面,想必君臣间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寇准的坦诚果决也给年轻的君王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两年之后,寇准终于结束外任生活,被召回京师出任权知开封府,也就是代理首都开封的长官。经过几年的地方磨炼,寇知府算是想通了几许门道,言行举止稍微收敛了一些,如上朝时主动要求排序在官阶低于自己的三司使陈恕名下之类。这自然引起天子的好感,觉得能识大体,于是不久便提拔他接替三司使之职,以负责全国的财经要务。
    当此之时,辽朝铁骑频频南犯,北部边防形势日益严峻,致使真宗皇帝忧心忡忡,宵衣旰食。环顾左右,老臣吕端已亡故多时,先后接任相位的李沆、吕蒙正和向敏中三位,虽都属君子一类大臣,颇得众望,处理朝廷日常政务也得心应手,但却皆非谋勇兼备之人,应对边防大政时,往往束手无策。显然,这属于太平宰相班子,难以担当战时内阁的重任。因而,天子还是相中了寇准,打算起用他辅政。为此,先罢免了向敏中的相位,随后又接受老臣吕蒙正的辞呈,在中书仅保留李沆一位宰相,以便为寇准踏入庙堂铺垫道路。
    不曾想,景德元年(1004)七月,唯一的宰相李沆突然病逝,中书一时无人支撑,而原来用李沆与寇准配合的设想也被打乱。在国难当头之际,天子考虑到非起用有胆有识者不能替自己分忧,遂决定将寇准从三司使直接升任宰相。为了避免臣僚们的非议,真宗便先将自己藩邸旧臣出身的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毕士安迁为参知政事,时隔一个月,就同时任命毕士安与寇准为宰相。
    据说,天子事先曾就使用寇准的想法征求过毕士安的意见,这位老部属对陛下说:寇准天资忠义,能断大事,为臣我不如他。真宗反问道:听说寇准性格刚强,又好使性子,这怎么办?毕士安答道:寇准忘身徇国,故不为流俗所喜。当今北有强敌,跳梁未服,正是使用寇准之时。听罢如此肯定意见,天子方才打消了所有顾虑,下决心重用寇爱卿。
    这一年,寇准刚43岁,终于入主中书,成为本朝操持国政的新一代宰臣。当命运将他推向政治舞台最前列之际,国运亦将随之而起舞。
    力主亲征
    景德元年是宋朝历史上的多事之秋,更是风云激荡而具重大影响的一年。
    就在同年八月寇准拜相之时,河北前线已不断传来辽军频繁调动的情报,根据以往的经验分析,辽朝必有大举南侵的意图。
    到闰九月间,辽朝萧太后偕辽圣宗一同率铁骑南下,兵力超过二十万,可谓倾全国之力。与以往不同的是,辽军此次行动采取快速推进的战术,凡遇到坚守城池,便绕道而行。显而易见,其志在夺取中原,而非掠夺子女玉帛,实乃前所未有之举。
    战报传至京师开封,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多位朝臣请求天子南渡避祸。眼见众多臣僚慌乱不堪,真宗皇帝一时也六神无主,信心随之动摇。
    真正是天下皆醉我独醒。对于某些臣僚发起的避祸议论,寇准深不以为然,因为他秉性从来不服输,并且早已深思熟虑过对策。
    在寇准看来,昔日历史上无数先例已验证了这样一个铁的事实:在出现北方强敌威胁的形势下,如果皇帝带头南逃,必然造成军心涣散、防线崩溃乃至于丧失北方的后果,最终君臣只能偏安江左。以本朝幅员之辽阔,人口之众多,财力之雄厚以及军队之庞大,虽不至于北伐灭亡辽朝,但进行一场全国性的持久抗战,尚不成问题。五代后晋末年,辽朝国主耶律德光曾兵洗开封,似乎已控制了中原,最终却在内地军民的反抗下被迫撤退。有鉴于此,寇丞相决心说服天子亲征,以鼓舞前方将士的斗志,将来犯者驱逐出境。
    于是,当天子向寇准征求南迁意见时,他明知参知政事王钦若和签书枢密院事陈尧叟两位大臣,一个是江南人,一个是四川人,所以提议避难金陵或成都,却佯装不知。他故意大声回答道:谁为陛下出此下策?其罪可杀!今陛下神武,文武齐心,如若御驾亲征,敌军自当逃遁。纵然不能马上败敌,也可出奇兵以乱对方阵势,坚工事以老其师,彼劳我逸,最终我必胜算。怎么能弃太庙、社稷不顾而去南边远方,到那时人心崩溃,敌兵乘势追击,天下还能再保吗?听了寇准这样透彻犀利的分析,又受到他大义豪气的感染,真宗终于被打动了,遂下决心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