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野猪会闯进我们的花园,有时候闯进来的是狐狸。但是,我们却很少看到人的踪迹。到这儿来的只有警察。
你应该去看看我的房子。
还有我的。我们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客人了。
我双手抱胸,祈祷道:亲爱的上帝!警察己经来过两次了,他们砸坏了我的炉子,把我拖上了一辆拖拉机,带我离开了这儿。但是,我又回
来了!他们应该让人们进来;他们全都跪在地上哀求他们。他们将我们的悲哀扩散到了全世界。现在,回来的只有死人。他们只允许死了的人回到这里。活着的人只能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树林,偷偷地回家。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回来收割粮食。情况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地里的粮食收回来。警察列了一个清单,单子上列的是经他们许可能够回来的人的名字,但是未满18岁的孩子一律不准回去。人们都来了,当他们站在自己的房子旁边时,他们简直高兴坏了。他们站在自己院子里的芊果树下。一开始,他们会在墓地里号啕大哭一番,陣后,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默默地流泪、祈祷。他们留下了许多蜡烛。他们把蜡烛挂在自己的篱笆上,就像当初他们在墓地的小篱笆上挂满蜡烛,哀悼逝者一样。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家里留下一个花圈,然后在大门上挂一条白色的毛巾。一位年纪大的老太太宣读祷文:lsquo;兄弟们,姐妹们,请大家耐心一点!
人们带着鸡蛋和面包卷,以及任何他们能带去的东西前往墓地。每个人都坐在自己亲人的墓边。他们轻轻地呼唤自己的亲人:lsquo;妹妹,我来看你了。你吃点东西吧。或是说:lsquo;妈妈,亲爱的妈妈。爸爸,已经去世的爸爸。他们试图通过自己的呼唤,将远在天堂的亲人的灵魂呼唤下来。有些人的家人今年才刚刚去世,这些人往往会哭着呼唤亲人的名字,而那些亲人已经去世多年的人们则通常不会哭泣。他们会和去世的亲人聊天,回忆往事。所有的人都会祈祷,就连那些不知道该如何祈祷的人都加入到了祈祷者的行列中。
只有到了晚上我才不会哭泣。你无法在夜晚哀悼死者。太阳下山后,我便停止了哭泣。噢,上帝,请你记住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的灵魂,愿你的国降临。
如果你不玩,你就输了。市场里有一个卖大红苹果的乌克兰女人。
lsquo;快来买苹果!切尔诺贝利的苹果!有人告诉她不要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苹果做广告,因为没有人会买那儿的苹果。lsquo;别担心!她说,lsquo;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买。有的人买回去是为了孝敬自己的婆婆,有的人则
是为了讨好自己的老板。
lsquo;lsquo;有一个人,他出狱后就回到了这里。他是被特赦放出来的。他就住在隔壁的村子里。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们家的房子也被烧掉了。他来找我们:lsquo;女士,请给我一些面包和猪油。我可以为你劈柴火。,我答应了他。
整个国家都乱成了一团;而人们又回到了这里。他们背着其他人来到了这儿。有的甚至是犯了法的罪犯。他们独自住在这儿,彼此间就像陌生人。他们脾气粗暴,你从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友善的光芒。如果他们喝醉了,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放火烧东西。每天晚上睡觉时,我们都会在床下面放一把斧子或干草叉。我们还在隔壁的厨房里放了一把锤子。
春天时,这里的狐狸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彻底失去了控制一当它们发疯时,这些狐狸也会变得很脆弱,十分脆弱。但是,它们不能看见水。这时候,你只须放一桶水在院子里,你就安全了。它们看到水以后自然就会离开。
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望着窗外。当然,你还可以祈祷。过去,社会主义曾一度取代了上帝,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上帝。所以我们祈祷。
我们这代人为我们所生活的时代奉献了一生。我是一名游击队队员,我在游击队里打过一年仗。当年我们打败德国人的时候,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把我的名字刻在了德意志帝国国会大厦上:阿特尤申科。战争开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邊菇和浆果。你相信吗?就连土地都感到灾难已经降临。那是1941年。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战争年代时的情景。有传闻说,他们会带来所有的战俘,如果你从中认出了自己的家人,你就能把他带走。所有的女人都跑来了!那天晚上,有些女人带着自己的男人回了家,有些人则带走了其他男人。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无赖hellip;hellip;他过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他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他告诉指挥官,我们收留了乌克兰人。瓦斯科、萨什科。第二天,德国人开着摩托车冲进了村子。我们哀求他们,我们跪在地上恳求他
们,可是德国人还是把他们带出了村子,然后用机关枪杀死了他们。九个男人,而且他们都还那么年轻。他们全都是好人!瓦斯科、萨什科hellip;hellip;管事的人来了,他们不停地大喊大叫,可是我们装聋作哑。我们经历了一切,最后活了下来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