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生存手札 作者:程十七
“豫王妃?她找我做什么?”谢凌云不解,她还记得那日祖母似是说过“虽然豫王妃身子病弱”,原来说的就是她啊。
薛氏板了脸,面容严肃:“你把今日她跟你说的话,一句一句说给我听。”
谢凌云点一点头,她记忆力好,干脆模仿两人当时的语气声调,给母亲重现了一遍。
薛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似是不能控制一般,半晌才道:“阿芸,你闯祸了。”
谢凌云很少见到母亲这样,也吓了一跳,又是自责又是担忧,泪珠在眼眶滚来滚去。她忙握住母亲的手:“阿娘,我哪里做错了,你教我,我改。你别生气。我以后对人有礼,再不惹祸了。”
——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惹上了豫王夫妇,莫名其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薛氏反握住女儿的手,只觉得热流渐渐涌至全身。良久,她方恢复了镇定。她慢慢摇一摇头:“阿芸,这不怪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阿芸太过宠溺,阿芸的性子终究是太单纯了些。听那郑氏的意思,分明是在代夫相看小妾!
然而阿芸单纯,稍微复杂点的环境,薛氏都担心她应付不来,更何况是王府后院?而且,她的女儿千娇百宠长大,她怎么舍得女儿吃苦受罪?
“阿娘,到底怎么了?”
薛氏逐渐平静:“没事,你不用多想,先回去休息吧。”
说到底,这只是她的猜测,何必告诉阿芸,给她徒增烦恼?
谢凌云犹不放心,但是见阿娘态度甚是坚决,她只得告辞离去。
薛氏寻思,看来不但得管谢萱的婚事,连阿芸的亲事都得抓紧了。也不知道豫王夫妇是什么态度,但豫王妃能说出这话来,八成是已经盯上阿芸了。
夜里,谢律见妻子眉眼之间颇显抑郁之态,不由问道:“怎么了?琬琬。”他有点无奈,心说是不是母亲又为难琬琬了,他续道:“母亲她年纪大了,你多……”
“相公,你想哪儿去了?”薛氏笑笑,“是阿芸。”
“阿芸怎么了?”谢律奇道,“她出门又惹祸了?”
“那倒没有,她一向乖巧。只是她见到了豫王妃,豫王妃说了一点奇怪的话。我想着她的亲事……”
谢律眉峰微蹙,打断了妻子的话:“豫王妃?她不是病歪歪的,很少出门吗?她跟阿芸提什么婚事?”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断然道:“不行!”
“怎么?”薛氏错愕。
谢律耐心道:“琬琬,那豫王妃虽说病怏怏的,可是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是豫王妃。她耗得,阿芸等不得。再说了,咱们阿芸好好的姑娘,干嘛要给人做继室?阿芸还小,急什么?过两年我的位置还会再挪一挪,阿芸大可以到十四五岁上再议亲,那会更好些。”
薛氏哭笑不得,敢情丈夫是以为豫王妃是在给豫王物色正妃么?郑氏应该不是想咒自己吧?
不过薛氏很意外,在丈夫心里,阿芸的分量还挺重的。她一直以为丈夫最看重的女儿是谢萱,难道不是么?
——她不知道,阿芸年幼时那一声爹爹给谢律留了一个极佳的印象。在谢律眼中,所有子女,唯独这一个是先会叫爹爹的。这是跟他亲近啊。而且阿芸刚出生时皱巴巴丑乎乎的,长开后容貌丝毫不逊于两个姐姐,反而略胜一筹。他对阿芸的印象便又好了一层。
谢律似是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唉,可惜了,阿芸若是再迟生二十年,只怕太子妃也是做得的。”
薛氏嗔道:“又胡说了!东宫如今也有十来岁了吧。若阿芸迟生二十年,等她议亲,只怕皇孙都有好几个了。”
话虽如此,可她并非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回京之后,皇帝对旧人颇多倚重。谢律只要勤勉不出差错,定会稳步高升。届时他的子女议亲时也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只是这话,闺房中说说也就罢了。若给外人听去,那可就不得了了。虽说丈夫在胡说,但是薛氏莫名的松了口气,阿芸是个有福气的,未必就有这横祸。何况今上宽宏仁善,顾念旧情,想来不会罔顾谢家的意愿。
谢律还在畅想:“说起来,太子比阿芸只大了两岁。以阿芸的相貌,太子妃也是做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爱你们。
在情人节这天,由我这个单身狗,向大家表白。
么么哒,爱你们。
我是女主亲妈,绝对不会欺负她,所以不要有乱七八糟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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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婚事
薛氏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呢?你也不想想, 太子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你瞧阿芸的性子, 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谢律下意识反驳,“我瞧阿芸就挺好。”
薛氏不愿与他争执, 干脆不再接他的话, 而谢律自己则越发恣意, 寻思着若真能成,那他与皇帝可以说除了同窗之谊与君臣之义, 还多了一层亲家之情。君君臣臣, 焉知多年之后不会成为佳话呢?
谢律在这边想象着将来的种种情境, 兴奋得难以入眠;那边谢凌云也翻来覆去, 难以入睡。郑氏的话、阿娘的话、以及那日老太太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想她大概明白阿娘在担心什么了。
难道豫王妃郑氏也是以为她要上赶着去给豫王做小妾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难怪白天里郑氏跟她说话时酸溜溜的了。
然而谢凌云并没有因为想通了此中关节而开心,相反,她更加郁闷了。她不禁反思:莫非她看起来很像是要去给人当小妾的样子么?怎么老太太也好、豫王妃也好, 一个个地都生怕她去做小妾,抢别人的丈夫?
事实上, 她只是失了一个冪篱而已, 她们想的也太多了吧?她原本所熟悉的天辰派,成亲的人都少,更遑论是纳妾。她上辈子活了十几岁,连一个小妾都没见着。这辈子见到的,岳姨娘郁郁而终, 冯姨娘失了本性;大伯二伯的妾室一个个看着唯唯诺诺,连腰杆都直不起来,甚至未必能抚养自己的孩子。
当小妾,自己不开心,主母也不开心,连累子女都不开心,一点趣味都没有,她又不傻,怎么会自甘轻贱?
反正她是不会给人做妾的。说句狂话,哪怕那个人是皇帝,要她去做娘娘,她也不肯的。——当然,皇帝也不会让她做娘娘。
谢凌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第几次怀念天辰派了。——是,她这辈子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什么亲人都不缺,吃的好穿的好。按理说,她一直很开心的,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在天辰派的岁月。
真奇怪,明明上辈子一直待在天辰派;这一回却是从绥阳到京城,她走的路是多了,但感觉却远不及上辈子自由。
谢凌云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终是慢慢披衣下床,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夜色如墨,隐约有星星点缀在天空。谢凌云深吸口气,轻身跃上了房顶。瓦片上还有未化尽的雪,她怕湿了鞋袜,便将一身轻功发挥到极致,足不沾地在房顶疾行。
夜风吹来,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然而她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只觉得畅快无比。兴致来了,她干脆出了忠靖侯府,穿街越巷,一路而去。
此刻的京城除了青楼楚馆,早已寂寂无声。只有偶尔一闪而过的行人,或是缓缓行驶的马车,伴随着更夫那拉的长长的打更声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