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几个月前犀照攻击他和温琅的时候,其实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那时候傅同还在虚弱期,遇上犀照根本无路可退,他也不想把温琅牵扯进来,急于脱离困境,最后只能选择用自损八百的方法,强行拉近了和犀照的距离。
那次和这次一样,犀照的长戟就在他身前,近到避无可避,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长戟刺穿的准备,但和现在一样,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同样被一道金色屏障挡下了。
之前傅同一直不明白,明明犀照的修为在他之上,真想让他消失的话直接动手就是,根本不必做那些多余的事,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了这么一种曲折而复杂的方式,一步步让自己陷进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所有的困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根本没办法真正伤害到傅同。
这是傅潜渊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犀照是他的心魔,依附傅潜渊而生,即便他不愿,他也必须服从傅潜渊的意志。
在今天到来之前,这些都只是傅同的猜测,他不知道这种是对还是错,但没有选择,只能试着赌一下。
而他赌赢了。
傅同看着上方的结界,心里五味杂陈,他闭了下眼睛,强行让自己的想法收回,不去想任何与傅潜渊有关的事情,朝着犀照扬起了手。
潜渊刀嗡鸣而出,直直刺向了犀照的心脏。
这么近的距离,犀照同样避无可避,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利刃刺穿他的心脏,把他撞得往后连着退了二十几步,难以言说的痛意从心口传来,犀照拧眉,还没来得及动作,耳边又是一阵利刃破空声。
一把,两把,三把……数不清的刀从半空中落下来,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血液从他身上涌出,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四周,这样的伤对寻常人来说很严重,对犀照来说却并不致命,只要挣开束缚,几分钟就能自愈。
但他没动,躺在那里看着上方望不到一点光的天,自嘲的笑了。
还挣扎什么呢?没有用。
他知道,一切即将走至尽头,他输了。
从傅同知道他其实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或者说更早,自傅同从入煞中脱离出来,清醒而通透的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不公平。
为什么得到眷顾的人是总是傅同?为什么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他梦寐以求,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一切?
傅潜渊是这样,天道也是这样。
就连他入了煞,天谴已经到了眼前,却还是被他逃开了。
众生眷顾。
不似他,只有无数得不到的奢求,和这可笑的,幻影一般的一生。
他低低笑起来,声音响在四周寂静里,阴郁极了。
傅同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看着犀照阴郁扭曲的笑和灰败的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犀照先出了声。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动手吧。”他看向傅同,眼瞳隐约灰败,“刺穿心脏没用,打龙要打逆鳞,来,提着你的刀朝我逆鳞处来一刀,一切就结束了。”
傅同没动,依旧沉默着,犀照嘲讽一笑,以为他要说些奚落的话,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傅同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憎无怨,轻轻的问他。
“你对傅潜渊,真的是恨么?”
恨?
“我当然恨啊……”
犀照痴痴笑起来,声音沙哑难听:“但是啊,在恨之前,我也爱他,你知道么?”
“我爱他。”他低声笑起来,眼里渐渐浮现出异样的狂热,“比所有人都久,比所有人都爱,我也比所有人都懂他……所有人,包括你。”
“就连我的诞生,都是为他而来,只为他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