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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垚在桌面投影池上打开地图,十二个红色的小点表示正在往南飞行的赤道中队。季垚拉开指示棒点在地图上,往下滑了一段距离,说:“他们打算跨越白令海峡南下?”
    “是的,那时最短最快的航线。俄罗斯已经将全境设为了军事禁飞区,如果进入俄罗斯境内,他们的对空导弹马上就能把飞机打下来。只能穿过白令海峡,经过阿拉斯加上空往北京飞去。”
    “这一片空域全都被俄罗斯远东的黑手党控制,那儿遍布着他们的海军基地,甚至还有核弹发射井。刚才收到线人情报,‘叶卡捷琳娜’号核潜艇携带八枚核弹头出海了。”季垚说。
    会议桌上沉默了一阵,大家都知道季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符阳夏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但我们非这样做不可,只要驶入中国领空,立刻就有战机护航。”
    季垚撑着宽阔的会议桌桌面,此时桌子上摆满了电话和仪器,成堆的文件纸用不了多少功夫就占去了一大半位置。季垚看着地图上移动的红点,松开咬紧的嘴唇,说:“我最担心的是从白令海到北太平洋这一段航程。俄罗斯远东黑手党和唐霖沆瀣一气,太平洋上到处都是他们活动的身影,他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把‘赤道’中队击得粉碎。”
    “他们冲破这一段封锁线,局势就将逆转。唐霖为首的叛军还没法完全控制局面,军队的主动权仍掌握在我们手中。”
    季垚坐下来,抬手撑住鼻梁,他眼睛里有水光,但并不是要流泪的样子。季垚会在符衷怀里哭,但他很少让眼泪在别人面前流下来。控制屏上看不见“空中一号”内部的画面了,当“虞渊”和“旸谷”完全落入唐霖手中之后,谈判就没有必要了。卡尔伯上线后,他们很快与白逐带领的突击队取得了联系。突击队正顶着炮火逼近“空中一号”,联动爆破装置近在眼前。
    飞行器绕着实验室外围转到另一边去,避过主武器系统扫描后悄悄潜入深空母舰发射塔台,亮着灯带的廊桥像一条长龙横亘在天宇中。漩涡状的发射底座突然震动了一下,廊桥的连接部位开始松动,间隙越来越大。飞行员报告:“廊桥松动,发射场正在脱离‘空中一号’实验室。检测到发射场动力系统内正在输送燃料,发动机运转,准备加速驶离!”
    “他们想将发射场和实验室分开。”季垚说,“他们会用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谁知道他们会拿着去干什么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人质。”安全顾问说,“但是我们必须得想好要让他们在哪里降落才是最安全的。能够接收运输机降落的发射场并不多,而且主要的几个已经完全被叛军占领了。这群蛀虫平时沉默不语,现在重拳出击的动作还挺快。”
    “他们快不了多久了。”季垚起身走向控制台,他把制服脱了换上作战服,“现在‘空中一号’和反恐特警组在哪个位置?”
    全息投影浮升出投影池,卡尔伯自动计算出结果,并标出了“空中一号”的前进路线:“位于北大西洋,冰岛上空,往北偏移的速度变慢。但在未来的30分钟内,它暂时不会改变方向。”
    季垚看着卡尔伯从“空中一号”和特警组的飞机上引出几条红线,分别在地球上找出对应点。季垚琢磨了一会儿那些线条,点了点手指:“北极。让他们在北极基地降落。”
    *
    一枚SF7A导弹击中了公馆主楼,半边墙体塌了下去,露出内部的装饰,断裂烧焦的立柱突兀地立在强烈的探照灯灯光中。八架直升机持续不断地往地面开火,一排排冷杉和桧树挺起坚硬的身躯迎击子弹轰击,不少大树被拦腰截断,像一个被雷电击中的巨人般那样倒下了。树木是巨人,整棵树本身只是一片叶子,覆盖着苍白贫瘠的土地,河流则是叶脉。
    埋藏在地下的干扰弹自动检测到炮火来袭,收起了保护伞,发射出去拦截飞弹。激烈的交火就这样开始了,等干扰弹全部发射完,装甲车从路上开过来,压过花园围墙大门冲进了公馆前庭宽阔开敞的草地里。大雪和冰冻封住了装甲车的外壳,让它看起来像是包裹着冰块的制作失败的糖果。
    车上跳下穿着拿着枪的暴徒,他们穿着和反恐特警差不多的制服,臂章上露出一只拿着百合花的老鼠图案。飞扬的雪花里,远山隐隐约约露出单薄的轮廓,像一张拙劣的剪纸,贴在微微发紫的幕布上。
    “清道夫”下车后立刻朝着公馆冲锋,他们踏过一片泥泞的草地,而这湿漉漉的园路上原本走过远道而来的客人,一道葡萄架子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一直通向灯火通明的门厅前。风吹来了浓重的火药味,也吹来了梅花的香气。更多的炮弹从头顶飞过去,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推倒了屹立百年的簪缨侯爷公馆。
    庭院中立着一尊雕塑,背着翅膀的大天使站在台座上,摊开手,低头面向地面上的人。他像是闭着眼睛在沉思,又像是注视着每一个仰望它的人。直升机降下高度,绕着雕塑转了一圈,雕塑露出它美丽宁静的脸庞,但另半张脸却已经被炸毁了,只剩下漆黑的烧灼痕迹。天使像在笑,又像在哭,它背上撕裂了两道巨大的伤口,而翅膀就是从这伤口中长出来的。
    暴徒冲进了公馆,里面燃起了大火,门厅里的挂毯都掉落在了地上,正在火焰中噼啪作响。壁炉上摆着的清朝人偶散落一地,人偶躺在火光中,涂着脂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火舌从墙根蔓延到厅堂中部,宏伟的吊灯被击落了,砸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深坑,像是什么远古的遗迹。壁画烧焦了,黑暗中只有明亮的火,荣耀和历史都在火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