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医疗办公室出来后再与组长交流了两句,那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监测平台里除了值夜班的地方还亮着灯,其余都是黑漆漆的。符衷回房后洗了一个澡,他在热气中思考着北冰洋的海水。他想到了罗蒙诺索夫海岭,人们就是在那里探测到了时空波,时间乱流也是从那地方开始的。符衷觉得那会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地方,说不定龙血污染也是从那条海岭蔓延过来的。
脑子里跳出不少猜想和解决问题的线索,符衷把它们都记在备忘录上,然后从抽屉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地图看了看,他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位置。罗蒙诺索夫海岭离他所在的基地有点距离,但离华盛顿时间局基地的距离很近。符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也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所在的地方就会遭殃。
必须得做点什么。符衷把电脑和电灯都关掉后躺在床上思考这一系列事件中的联系,在这里出现龙血污染必定不会是巧合,这也意味着两个世界在某些地方实现了互通。“同源互通假说”和“异界桥梁效应”又出现在了符衷的脑海里,他知道突破点在哪里了。
符衷在心里有了主意,就像火苗燃了起来,给他照亮了前进的路。思考这些事情耗去了他不少精力,符衷实在太累了,他闭上眼睛做起梦来,在梦里见到了季垚。他无论多累,最后想到的都是季垚,无论在多远的地方,思念也没有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消减。
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就接到了魏山华的电话,符衷正在穿衣服,只好歪着头用肩膀顶着手机接电话。他刚站在镜子前把外套披上,就听见魏山华说:“昨天晚上出事儿了?”
符衷通过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判断魏山华现在正在基地的机场甲板上,因为他听到了呼呜的风声和尖锐的哨音。符衷给自己抻平袖口,平静地说:“出事儿了,龙血污染,有个人因为这个死掉了。华盛顿时间局那边的感染者比较多,咱们这儿说不定也有。”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龙血污染不是‘回溯计划’里发生的吗?老天,北冰洋里哪来的龙血?”
“罗蒙诺索夫海岭的新闻你知道吗?就是那么回事儿,时空乱掉了,说不定有被污染过的海水渗进了北冰洋里,然后就有人中招了。”
“病源在哪?”
“海水,”符衷往外瞟了一眼,他看到了水塔的一部分,“你站在栏杆旁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水淡化装置,你忘了肖卓铭给我们听的录音了吗?里面提到过海水淡化是消除不了其中的‘毒血因子’的。”
魏山华沉默了几秒钟,他大概是在判断符衷这番话的可信度。符衷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扎好腰带,再把枪插进枪套里,就开门出去了。魏山华等一阵大风过去后才开口说道:“你最近有咳嗽发烧症状吗?”
“没有。”
“我也没有。”魏山华说,“为什么我们没染上病?”
“那你就要去问问‘空中一号’里的肖卓铭医生了。”
“在这之前,全世界只有林城一个人是感染者对吧?”
“我想应该是的。”
魏山华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到龙血还能污染到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时空的这个星球。我一直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两个独立的时空,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你确定是龙血污染吗?”
“万分确定,听医生的描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这种节骨眼上,除了龙血污染还会有什么?”
“你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吗?”
“我透露出去他们也不会信的,我只是督察官。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从‘回溯计划’撤下来的,我不能暴露自己。”
“你打算把话筒让给谁?”
“当然是让给这方面的专家了。”
魏山华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在说谁了,肖卓铭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成了一大批人的救世主。”
符衷笑了笑,他快步走下楼梯,点头和来往的工人打了招呼:“传染病专家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很快就会把肖卓铭从‘空中一号’喊下来。”
“传染病专家也来了?这个病什么时候又变成传染病了?肖卓铭说这病没有传染性。”
“华盛顿给的报告上写着‘潜在传染性’,没准龙血也与时俱进了。这下我们人人自危,谁知道哪天就传染到自己了。”
魏山华撑在栏杆旁往外看了看,他眯起眼睛审视被水塔包围的海水淡化装置,它在灯光照射下变成了管道环绕的钢铁巨怪,仿佛它就是北欧神话里巨狼芬尼尔的化身。今天北极似乎遭遇了风暴,雪花下得极其凶猛,机场甲板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清雪车亮着绿灯轰隆隆地响个不停。魏山华被风雪逼得有点呼吸不上来,他转过身去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抹掉眉毛上的雪珠,说:“基地里的淡水供应渠道必须得换掉了。”
符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淡水得要和食物一样从外面运进来,这又是一个麻烦事。”
他们再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符衷压下门把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把电脑打开后就看见调查员出现在门边:“督察官,总连机显示您有一封邮件没有接收,需要我给您送过来吗?”
“不用了,谢谢。”符衷拒绝了调查员的好意,他看了电脑屏幕一眼,然后挂上胸牌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