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严厉地质问,他握着钢笔拍在桌面上,装着麝香葡萄的碟子震动了一下。季宋临的脖子收紧了,视线下移,嘴角的肌肉紧绷而起,他显然陷入了挣扎之中,这让季垚更加确信他一定有什么秘密在极力隐瞒。
等待了一阵仍不见回应,季垚咬紧了后齿,甩开钢笔后站起来,拖过旁边装好消音器的枪,踹开椅子后走到季宋临面前,把枪顶在他额头上,同时拔出了旁边刀架上的唐刀。
“我没有想到这把枪居然会有用处。”季垚逼着季宋临抬起下巴,盯着对方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五官,眉梢全是怒气,“如果你够聪明,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唐刀被季垚反手提起来,刀尖抵在季宋临的大腿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刀刃就能贯穿腿骨,将他钉死在座椅上。季宋临看到刀身反射着寒芒,上面倒映出自己的双眼,而这场景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他面对季垚的威胁并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似乎不以为意。对峙半晌之后他把目光从唐刀上挪开,垂着眼睛说:“好吧,原来你一开始就在套我的话,而我居然丝毫没有发觉。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一切,那我在继续撒谎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承认,我们当初来这里,确实不只是为了解决空洞问题。”
“继续。”
“2006年的时候,有一份秘密文件忽然从西藏泄出,而我所在的黑帮组织,拿到了那份文件。你一定无法想象,文件上记载的内容就是与这颗46亿年前的地球有关,这确实令人震惊不已。我们几个家主仔细研读文件之后,决定联合时间局和军队,开展穿越行动,验证文件内容的真实性。事实证明,内容是真实的,只是我们失败了。”
“文件是怎么被你们拿到手的?原作者是谁?现在那份文件在哪里?”
季宋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季垚又把枪顶重了一些,刀尖下压。季宋临在收紧脖子和锁骨之后,拽紧椅子扶手:“是簪缨侯爷,鲲鹏门主,白令秋的师父。她私自出了185亿,从西南的地下情报组织头目手中买下了文件。也正是因为那份文件,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和仇恨。185亿,买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终于听到我想听的东西了。”季垚几秒钟后轻轻地点点头,淡漠的神情让他比窗外的雪风更冷冽,“那份文件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也许在其他几个家主手里,十多年的争抢,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争抢?我不能想象能让你们这些帮派首领趋之若鹜争斗不休的东西到底有怎样惊人的魅力,或者说巨大的利益?你们贩卖毒/品、走私军火、黑白通吃、坏事做尽,手里捏着几千几万个亿,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你们的兴趣呢?我想不明白。”
季宋临苦笑了一下,断开的眉尾在寥落的灯下给他添上了悲伤的一笔,他看着季垚说:“指挥官,请允许我现在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告诉你一些你应该要知道的事情。你得要明白,对一个已经延续了几千年的组织来说,所谓赚钱已经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一部分了。有一样东西,我们在天地间寻找,但一直没有找到。但我确信,这次我们已经离它很近了,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代人身上。”
“你们在找什么东西?我已经从不止一个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季垚说,他心跳快了几分,是那种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和慌张。
沉默了一会儿,季宋临松开紧拽着扶手的手指,望向霜花结满的窗户,隐约能瞧见海岸线的轮廓——他的眼睛忽然也像这黑夜中的海水一样变得深远起来了:“时间、宇宙和自然的秘密。”
季垚盯着季宋临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把枪从季宋临的额头上挪开了:“你们好大的野心。”
“是的,我们的征途是一段漫漫长路,是一个深渊,是一片星辰大海。”季宋临看着季垚把刀提开,“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季垚拿枪对准季宋临旁边的一块空地,扣下扳机,枪震动了一下,但没有子弹打出来。
是空枪。
季宋临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季垚没有理会他,把空匣卸掉之后,他重新上了一条装满子弹的弹匣,说:“我们得要继续远征,一如我们当初远征而来。”
“你相信我的话了?”
“相不相信我心里自有分寸,有些事情我要去亲自验证。但如果你在撒谎,说了几句假话我就往你脑袋里灌多少颗子弹,不管是谁,包括我的亲生父亲。”
季宋临没有说话,季垚把手铐重新给他锁上,季宋临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在闪光:“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戴着这枚戒指?”
季垚动作顿了一下,抬手看看,然后轻飘飘地回答:“大学纪念戒指。”
“那上面一定刻着你的名字了?”季宋临说,他从椅子上站起身。
季垚抿着嘴唇,把唐刀归鞘,发出清脆的刀鸣。他没有顺着季宋临的话说下去,冷淡地把腰带扎好:“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明天我将会安排任务,我得看见符衷出现在我面前。”
“你很在意那个执行员?”
“他是我的执行员,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不紧张他紧张谁?”季垚的语气激烈起来,“他是我的战友,执行部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战友。他还是符阳夏的儿子,你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