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小爆炸,谁知道呢,它就像修女的脸一样让人猜不透。”队长站在杨奇阑身边说,他伸手指了指倒塌的灯塔,“看啊,灯塔倒塌了,得重建一个。”
“你的飞机也受伤了,看起来挺严重,机翼已经弯折,尾翼好像被砸断了。这样的飞机可不能再起飞。”杨奇阑看看那些冒着黑烟的飞机,再看看天空,天空中有个盘旋的黑影,久不离去。
飞机下方有人在维修,“热气球”号在灾难降临前一直停在地下,所以它完好无损,内部最核心的分子压缩器还好好地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队长没有说飞机的事情,他看到从地下升起来的“热气球”号,把头盔换个手拿,说:“分子压缩器没坏,万幸。不然回去可不好交代,那可是很金贵的大东西。”
杨奇阑看到“热气球”号扁球形的船体,金属外壳在黑暗中流动着淡淡的光泽,她沉默着笑了笑,点点头道:“时间局研究的得意产品,你们一定因此而骄傲。真好,说实在的,真好。”
她插着裤兜,看空地上的散落的石头被运走,远防护罩以外的高原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极光渐暗。彩色的气辉澄净而透明,就像是水里的花,在谁儿时的梦中出现过。
“我们得回去复命了。”队长看了看时间,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后面可能还有小爆炸,但构不成危险,蛛网可以对付。中将,对这次事故我表示抱歉。祝你们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杨奇阑笑着和队长握手,她笑的时候眼睛是不笑的。队长转身朝自己的队员走去,杨奇阑插着裤兜看他的背影,表情逐渐变冷。她呼出一口气,全都散作了白雾。
天上忽然有一声渺茫的呼啸,杨奇阑抬头时,一个黑影正从高远的空中飞过,背后就是浩瀚的极光。它飞远了,一直到雪山背后,不知去了哪里。运载母舰还停在山巅,尚未撤除防护罩。
监测台来了消息,通讯员报告杨奇阑:“卫星连接已完成,中将,我们有自己的通讯轨道了。母舰传来数据,左舷炮塔受损,其余良好。”
“独立电子轨道的权限证明来了没有?我跟那老混蛋说了,当我连接上卫星的时候证明书要出现在我面前。”
“没有,长官。什么都没有。也许我们需要等等,再等一小会儿就好。”
杨奇阑抬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她眨了两下眼睛,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显而易见她的怒火正在胸中爆发。不过她没有骂人,也没有对任何人发怒,她看着屏幕上那颗卫星,很久没有说话。
“嗯。嗯,那就再等等。一会儿就好了。”半晌之后她无奈地摆摆手,另外问起特战编队的事情,“编队联系上了吗?人员情况怎么样?”
“A队有一名执行员0256和一名维修员0632失踪,都是时间局的人,编队与其失去联系,生死不明,至今仍未归队。B队一人死亡,七人受伤;C队十人受伤。”
“失踪的两个都是时间局的?死亡的那个呢?”
“是普通士兵。”
杨奇阑撑在桌子边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继续问:“和A队队长联系,问他事发时0256和0632在哪里、在干什么。”
很快对面就传回来一阵音频,是陈巍在对讲机里喊的那些话,充斥着可怕的风声和爆炸声,听起来令人绝望、毛骨悚然。
“队员们都已安置完毕。我和编号0632位于山脚,由于我们遭遇滚石,不得不放弃攀登。现在我们准备进入洼地,希望我们可以度过这一劫。报告完毕。”
“指挥部!指挥部!这里是时间局执行员编号0256,我们遭遇强风和辐射余波袭击,山体即将垮塌。我们的坐标是北纬31度4分,东经81度18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指挥部!”
“编队队长,我是时间局执行员编号0256,我身边是时间局维修员编号0632。0632已陷入昏迷,情况糟糕,请求紧急医疗救助。我们的坐标是北纬31度4分,东经81度18分......”
......
通讯室中播放着这些音频,它们曾在被阻断的通信频道中瞎撞,一直没有找到归处。传出来的声音像惊恐的幽灵一般回荡在寂静的通讯室里,缠进头发,逼得人发疯。有人捂住嘴,眼中蓄满泪水。
杨奇阑站在这一屋子人中间,她垂着手,脊背挺拔有力,灯光照在她瘦削的鼻梁骨和脸颊两旁。她听着循环播放的音频,张了张嘴,发出几个音节:“他们,他们曾多么迫切地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没有人说话,人们都跟失去了声带似的,说不出话来。外面传来口哨和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但听不清。
“傻鸟已经飞走了,派出直升机搜查。坐标为北纬31度4分,东经81度18分,搜查此坐标附近区域。”杨奇阑下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天啊,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最亲爱的符阳夏,你到底做了什么?”李重岩挽着衬衫袖子,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抬手比划着手势,然后叹息着揉搓自己的鼻梁,“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符阳夏披着外套站在军委办公厅的窗户前,他在栏杆旁徘徊,把声音压在喉咙里:“我签署了一份同意时间局和军方一同派人前往冈仁波齐的决定。”
“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冈仁波齐上空的空洞爆炸了,爆炸了,他妈的。一个叫杨奇阑的中将电话打到我手机上,问我要星河的独立电子轨道权限?这他妈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