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听了一半他就关掉了,摘掉耳机抹了抹脸,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胀发麻,他抬起腿动了动,却惊醒了睡在旁边的陈巍。
“老何你怎么还醒着?几点了?我们到哪了?”陈巍困倦地坐起身子,打着哈欠往窗外看去,看到连绵的山脉。
“我们到冈仁波齐峰了,现在是凌晨,还没到起床的时间。”何峦轻声说,给他盖好毛毯,没有惊动车厢中的其他人。
陈巍听见了冈仁波齐,眼睛亮了一下子,忽然睡意全无了。他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努力辩认那座神圣的山峰,然后兴奋地摇何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何峦很淡地笑笑,拉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看山。陈巍果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也难怪他会如此兴奋,像个小孩。
“你在看什么?”陈巍兴奋完了坐回去,拉起毛毯盖住腿,往何峦那边凑一凑。
“相片。”何峦说,他把手里的照片挪过去给陈巍看,“我在想这张相片上到底照的是什么东西。”
“你都想了这么久了,再想也想不出来的。既然上天让你看到这张相片,那他一定想好了让你解开疑惑的方法。别担心,总会知道的。”
陈巍摇摇他,甩了两下手,拿出手机看看,举起来四处对信号。何峦从背包中拿出那个铁盒子,端详刻在盒子上的字迹,还有那个雄鹰巨树的徽章。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徽章有问题?”何峦问。
“当然有问题,时间对不上,2010年用的是黑白双翼。”
“我知道。我是想说,你还记不记得绛曲老师跟我们说,他属于某个家族,然后他指了指你这个肩章?”何峦点点陈巍的肩头,肩章闪闪发亮。
陈巍略一思索,确实想起了这码事,点点头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老师说每个家族都有统一的家徽,狐魃是笑面狐狸,”何峦拿出信封,把那个笑面狐狸的烤漆印章给陈巍看,“照他那个意思,不就是说他的家徽是雄鹰巨树?”
陈巍看着何峦的眼睛,然后又低头去看看他手里的几样东西,呆坐着愣了一会儿,耙耙头发:“讲不通。难不成整个执行部都是他家的?狗屁!”
何峦示意他小声点,两个人并排坐着,各怀心事。何峦瞟到陈巍的手机,问道:“你看什么?这里信号不好,没网络的。”
“看小说。”陈巍揉揉鼻子,滑动了两下屏幕,“亦山很久没更新了,自从过年之后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
他撇了撇嘴,然后关掉屏幕塞进包里,抱着手臂靠在何峦肩上,闭上眼睛:“再睡会儿。老何你也睡吧,别想这些事了。”
何峦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看了会儿雪山,看着看着就坠入睡梦中。
季垚在床上醒过来,是在白天,阳光很好,透过飞机的舷窗照射在白色的被褥上,他听到起伏有序的海潮声。白噪音在房间中嗡嗡地响,听久了容易困倦。
他从被子下面抽出手,眯起眼睛看看绑在手上的绷带,阳光有些刺眼。床边趴着一个人,睡着了,身上还穿着执行部的作战服,背后写着“SWAT”的字样。
季垚伸手揉了揉符衷的头发,他的头发绵软蓬松,摸起来感觉很好。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符衷大概是被他弄醒了,抬起头揉了下眼睛,趴在被子上看着他。
“你终于睡醒了。”符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吻了吻季垚的手指,“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季垚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在抽风箱,他忙闭嘴,难为情地扭开了头。
符衷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撑起身子在他脸颊上亲一下,笑道:“我让朱医生给你做了新的变声器,等会儿就能送来,装上就好了。”
季垚动了动睫毛,然后才转头看着符衷的眼睛,那像是一泓森林中的湖泊,他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季垚看到符衷身上的衣服,点了点,意思是想问他又去哪里出了任务。
“去一个新发现的地方考察了一下。”符衷回答,他握着季垚的手,坐在阳光下,倚靠着平静的海潮声,“昨天半夜才回来,太累了,就在这里睡着了。”
季垚张了张嘴,艰难地振动声带,想发出声音,但只露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符衷按住他的喉结,示意他不要强行发声,会损伤声带。
“等你装好变声器再说话,你睡着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符衷眼角挑着笑意,所有的疲惫和焦虑都在此时一扫而空。
季垚伸手要抱,符衷刚俯身要抱他,门突然被打开。季垚猛地收回手,符衷直起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撩着眼皮看这位不速之客。
就是那位和他顶嘴的通讯员,说他不是指挥官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的那个刺儿头。
通讯员站在门口犹豫一下,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纸,然后行礼:“决策员好,指挥官好。”
“有事吗?为什么不敲门?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符衷严厉地问话,季垚看到他绷紧的下颚线。
通讯员被吓住了,站在那里进退两难,说:“您要的资料都打印出来了,您说是紧急文件,我就给您送来了。非常抱歉打扰了两位,对不起!”
季垚抬手招通讯员过去,通讯员把文件递到符衷手上,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