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的时候手机没电,直接关机,陈巍骂了一声,手机屁股插上充电线,跳下飘窗去浴室里洗澡。
外面关了灯,只有屋外淡薄的灯光射进来,没看见何峦。隔壁是间客房,平时没人睡,空着,陈巍路过的时候看到虚掩的门扉,从里面透出淡黄的光晕。
他敲了敲门,正要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门从里面打开了,穿着浴袍的高瘦身影移过来,陈巍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人抱住了腰。
“老何你怎么睡客房?”陈巍朝里面探探脑袋,看到书桌上摆着电脑,被褥铺好了,暖气估计是自己爸妈帮忙开的。
“你爸妈让我睡这间的,不然我要睡哪里?客厅吗?”何峦说,他把陈巍拉进屋里,轻轻关上房门。
客房里熏了香,平时都是一股木头的原生气息,陈巍使劲嗅了嗅,大概是橘叶香。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床上弹了弹,说:“你可以去我房间睡啊,在时间局里我们还睡一间房呢。”
何峦笑着坐下来,浴袍下露出他笔直的小腿,他薅一薅陈巍脑袋,凑过去闻闻,撇嘴道:“多久没洗头了,头发都有味儿了。”
“放屁。”
陈巍腾得站起身把枕头甩到何峦脸上去,把他扑倒在床上挠痒痒,滚来滚去地玩闹了一阵,陈巍才趿着拖鞋出去洗澡。出门时何峦拉了他一下,陈巍回头,何峦看着他没说话。
蓦地陈巍懂了何峦的意思,他攀上何峦的肩膀,踮着脚在他嘴唇上很轻很轻地啄了一下,继而捂着脸跑进浴室去了。
何峦被他的可爱暴击了心灵,扑通扑通跳个没完,捂着胸口在电脑前坐下,手机上忽然跳出一条信息,维修部的部长替杨教授问话,请何峦详细描述一下十年前的事情。
窗帘半拉着,玻璃门后修着小阳台,梅瓶里插着刚从江边摘下来的梅花,一盏灯会上买来的八角纸糊宫灯悬在顶上,红色的流苏很是喜庆。何峦坐在电脑前看阳台外的大雪,手机按亮熄灭了无数次,最后决定问问缘由。
—为何要知道我所经历的那件事?杨教授到底是什么人?
—请不用这么紧张,杨教授的身份比较特殊,不好向外透露,但他一定是这方面的专家,请相信他的能力。
—我之前已经讲过十年前的事了,我所知道只有这么多,如果你们还想知道的更多,那就要去问问我的父亲了,毕竟我不是当事人。
—杨教授今天调查了多方的档案,发现了一些新的疑点,迫切地需要你提供更多的信息。
—我也想知道更多的信息,请问杨教授有什么新的发现方便告知吗?
—目前认定这是某种水生生物的组织,不属于现今世界一切物种,也有可能是从未公开的实验变种。多方资料中显示,这与十年前一桩目击巨型不明生物事件有关。西藏的考古新闻你应该知道,杨教授怀疑你的父亲也直面过那种生物,并且从它身上取走了这一条银线。
何峦叠起腿,屋子里暖气烘得有些燥热,他在手机屏幕前皱起了眉头。忽然想起父亲发疯时喊着“龙王”两个字,红着眼睛大口喝酒时一脸的惊恐,他猛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还有季垚那边的事,同样与“龙王”有关,只不过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而季垚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部长又问了何峦一些事情,何峦谨慎地回答,毕竟这事比较复杂,何峦本能地意识到其中关乎着很多人的利益,这是一种可怕的直觉,就好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给部长发去了一张照片的扫描档,就是缝在军装里的那张照片的正面。其于没有多说,礼貌地问好过后就断了联系,窗外的雪继续下着,无边无际。
手机里存着几张照片,他翻来覆去地看,除了大片的红光还有巨大的阴影,其于看不出花样来。只有照片背面那句“十年后”像反射寒光似的,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房门忽然被打开,何峦忙把手机关掉,回头一看,陈巍在门外看他,下面系着浴巾,上半身裸着,腾腾冒着潮湿的热气。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造孽?把头发擦干,不然湿气太重对身子不好。”何峦扯过床上的毛毯把他裹住,一只手抱着陈巍的背,一只手使劲给他擦干头发。
陈巍闭着眼睛摇晃脑袋,头发本就浓密,这下更是炸成了鸡窝。他提起小腿把门关上,整个人埋在何峦的浴袍里,嘟嘟囔囔地讲些废话。
头发擦得半干了,何峦又催促他去找吹风机吹干,扶在门框上说你不去吹头发我就不让你进来。
陈巍果然没有再进来。
后半夜何峦要睡了,他想去看看陈巍,但这是别人家里,他不好乱走乱看。拉起被子盖住腿,躺下来举着手机给陈巍发消息。
—睡了吗?我要睡了。
—就隔着一堵墙你还发什么消息,有啥话过来说呗。
—第二天你爸妈发现我在你床上,他们会怎么想?
—......好吧,晚安,半夜要是电热毯太烫了记得自己起来关掉。
—晚安。我会关掉的,你记得要把被子盖好,不能乱踢。
—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何峦笑着关掉了灯,屋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阳台上的宫灯迷迷蒙蒙一圈光映在窗帘上,一缕梅花香偷偷飘进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