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听见季垚在外面讲电话,后来就骂了人,做到季垚这个官位,让他恼怒的事情可太多了。符衷没敢出门,他拿着毛巾擦掉脸上和水珠,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音量一大他就闭紧眼睛抖了抖。就这么等到声音静下去了,符衷才走出了浴室。此时季垚正把手机关掉后扔进软椅里,抬头正碰见符衷从浴室里出来。
“你看什么?你为什么在浴室里待这么久!早就过了入睡时间了,士兵,还不快上床!再杵在那儿你就给我马上滚出去!”季垚余怒未消地训斥了一通,“要不你就睡客厅里。”
“好的,长官!这就上床去。”符衷忙提着睡袍穿过小厅走入桦木门内,卧房里扑鼻的橡木香气让他顿时心生醉意。
季垚在他后面关掉了灯,设置好防护机制后便近了卧房里,回手把门关严了:“睡觉!”
符衷没有马上上床,他等季垚上床后才掀开被子坐了上去,但没有靠近他。季垚一声不吭地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看来是打算在睡前顺顺气,接着他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想了想后回头对符衷说:“你睡不着?睡不着去帮我打杯温水来!”
符衷估摸着他是要吃药了,便下床去外面倒来了温水,送到季垚手边去。季垚就着水把手里的药片吞下去,吃完药之后他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关了灯,两人各自躺在各自的枕头上。
“刚才为何那么生气?”符衷在静悄悄的黑暗中问道,“我听到您在外面打电话,所以没敢从浴室里出去。”
季垚吞了一下喉咙,闭了闭眼睛说:“没什么,不过是他们突然缩减了任务组成员名额数没跟我上报而已。不过缩减名额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有更多的人不用跟着我们去受苦受难了。”
符衷默然了一会儿,他拉着被子边缘平躺着,眼睛看向天花板上留着一圈白晕的吊灯,说:“看来我要更努力才能拿到名额了。”
“是因为我叫你进组你才不敢退出吗?”
“不是,长官,我本就想加入‘回溯计划’任务组,就算您没有强制要求我,我也会加入的。我想和您在一起,我已经错过了四年,这回我不想再错过了。”
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季垚悄悄地笑了笑。过了会儿他翻过身去,背对着符衷说:“这是一次历练的好机会,如果你想有所成就,就必须得懂得抓住机会。”
他们隔了一段时间没再说话。季垚等着药效上来,但他等了好久都没有睡意。符衷睡在他身边,这种感觉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首长,”符衷试探着轻声叫他,免得惊扰不可多得的宁静,“您睡着了吗?”
季垚背对着他闷声回答道:“还没。”
符衷扭头看着季垚的后脑,问:“您为什么参加‘回溯计划’?”
“我不是叫你自个儿琢磨吗?问我干什么。”季垚拉起被子盖住肩膀,两条腿在被褥下缩了缩,想给冰凉的脚趾找个暖和的地方。
房间里沉寂了几秒,符衷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轻声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与您的父亲有关?”
这句话好似击中了季垚的心灵,他的后脑勺动了动,然后侧过身来看着符衷的眼睛。他们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季垚才转开视线看着天花板说:“你知道我在那个视频里看到了什么吗?”
符衷知道他在说哪个视频,问:“看到了什么?”
房间里的黑暗似乎更深了一重,季垚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搁在额头上。他眨动着眼睛像在思考,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回答:“龙王,或者长得很像龙的大东西。”
“什么是龙王?”符衷被这话惊得抬起了身子,用手肘支撑着。
“你给我躺回去!被子都空了,很冷的!”季垚伸手把他按下去,给他扯上被子来盖住身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惊鸿一瞥罢了。看着和中国的龙很像,所以给它取个名字叫龙王。”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地漂浮在凉悠悠的空气中,房间里很黑,核桃木打造的书柜伫立在角落,干净的墙面上贴着印有金色花纹的壁纸。寒气浸人,季垚的手在外面露了会儿便觉得冷,他又放回暖和的被窝里去了。符衷觉察出了他的冷,拉起些被子把身子挪过去了一点,靠近他,给他捂暖。
季垚见他过来,蹙了下眉毛,防备地看着他:“你过来干什么?”
“您说冷,我们靠近点就不会冷了。”符衷重又躺下来,盖好被子便不动了,“我不碰您。您看,这样是不是暖和了点?”
“哪有这么快就暖和了,心理作用罢了。”季垚小声说,硬着嘴巴不肯承认,实际上浑身都暖烘烘的了。
符衷转过身子,枕着手臂看他:“您说那是长得很像龙的大东西?会是史前生物吗?”
“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话我还会在这里跟你开讨论会吗?”季垚摇摇头,“也不像是恐龙,恐龙没那么大的。它只出现了一两秒,然后就和我的父亲一块儿消失了。”
“是怎么消失的呢?”
“视频的画质并不好,我猜是人为模糊的,因为星河的电子眼最低配置也起码有3万亿像素,再怎么样不会模糊到哪里去。总之看起来就像是他和龙王一起走入了一团红光里。”
季垚说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像是赞同了自己的说法。一段来路不明的视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连他自己也闹不明白。有时候夜里做着乱梦,梦见有一条巨龙口含蜡烛,睁眼天亮,闭眼天黑,驰于天宇,骋于地极。他常常被梦境吓醒,金灿灿的火光、黑黝黝的穹窿,照得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