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顾惜朝摇了摇头道:“做书生的时候有做书生的烦恼,但是等到中了举,那么,我应该忧心的,却应当是作为进士的烦恼。”
“进士能有什么烦恼?”傅宗书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之后的分配的问题。”顾惜朝侃侃而谈道:“有人留京入阁,也有人被派发偏远。这之后的去留问题,不就是中了举以后的烦恼么?”
“哈哈哈,不错不错,”傅宗书大声地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你现阶段最需要考虑到的问题。”
“既然有了烦恼,”顾惜朝一笑:“那么就应该积极地将之解决掉,所以我才会来到傅大人的府上。”
“哦?”傅宗书神色不辨:“你想要我来帮你将这个烦恼抹除掉?”
“是的。”顾惜朝低垂下眉目。
“这可难办的很呐,”傅宗书却是连连叹息道,但紧接着,他却是话题一转,向着另一个方向质询道:“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你近些年来,一直居住的地方是苏遮幕的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在朝堂上代表的态度,和我一直以来秉持的国策,可是南北两端,彼此冲突,”傅宗书忽而冷下声音道:“你这样的出身,又怎么能够让我相信,你不会是对方派遣过来的探子?!”
“这不一样,”顾惜朝没有被傅宗书的转变给惊吓到,他依旧长身玉立,十分冷静道:“金风细雨楼是金风细雨楼,但我顾惜朝却只是顾惜朝,我等两方,不可混之一谈。”
傅宗书冷哼一声。
“当然,苏楼主对于我之前的帮扶与照顾,也是我能够安然读书中举的原因,我对他也算是十分感恩,”顾惜朝叹了口气道:“可正是苏楼主对我的照顾,就决定了他不可能会让我来此作为金风细雨楼探子,我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子,苏楼主一贯谦和待人,品性高尚,若是他人知道了他将故人之子送入敌对方以作窥探,这对于他在江湖上的名声绝对会带来巨大的损害,所以,就算不为了他的故人情谊,他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有损名誉的事情。”
似乎是被这样的言辞说服了稍许,傅宗书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再加上,”顾惜朝一拱手道:“若是傅大人真的对我的来历有了调查的话,那么您就应该知道,我是在小时候被送到京城来的,而那之前,我所居住的地方,其实是在关外不远的甘南县。”
“甘南县?”傅宗书有些疑惑。
“果然如此,”顾惜朝叹息一声道,用一种不出所料的语气说道:“我的义父,正是甘南县的县官庄逸。当年因为酒后吐露狂言,说了一些冒犯了傅大人的话,之后就因为这样,蹉跎了京城六年,六年之后,才被送到那样一个偏僻穷苦的县城,虽然才华横溢,但一生仕途,就仅仅止步在那样一个困苦的地方,他常常掩面叹息,言语之中,经常流露出悔恨之意。”
“既然如此,”傅宗书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戒,冷笑一声道:“我对你的义父而言,可不就是阻碍了他前程的大仇人?”
顾惜朝却摇了摇头,而后道:“这其实是与傅大人无所关联。我在京城里呆上了那么多年,也渐渐调查清楚了,当年那些话根本就没有传入到傅大人的耳中,只是一位希望攀附在傅大人身上的官员私自定下的决策,傅大人对此毫不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坚持仇恨大人,那也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了。”
傅宗书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泄露出微不可查的得意道:“你也算是有心了。”
顾惜朝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人亲自来做,只要流露出一点的意思,或者轻轻一句话的吩咐,就可以让别人前仆后继地赶上来,这就是权力最为吸引人的地方。
“我来到傅大人的府上,不仅仅是为了我义父之后的前程,”顾惜朝露出些许的担忧来:“我也还在为自己担心。”
“你又为自己担心什么?”傅宗书惊奇道。
“担心大人对我的观感,”顾惜朝忧虑道:“若是大人知道了我义父的事情,也同样有人害怕我留在这个地方,会让大人不高兴的话……我不想做第二个义父。”
“哈哈哈哈,”傅宗书大声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不过是几句酒后失言,顾探花也是思虑太重了,是手下人擅自揣摩上意做下的糊涂事,我又怎么会迁怒到顾探花的头上呢?”
“大人真是深明大义。”顾惜朝又一拱手,十分佩服道。
“你也是为了自己的义父所想,”傅宗书理解道:“顾探花一派父子情深,想要为自己义父博得一个更好的前程,这一点我也明白,可是这样却不足以说服我。”
顾惜朝愕然道:“不知傅大人还有何疑惑?”
“金风细雨楼虽然只是一个江湖上的势力,”傅宗书淡淡道:“但是因为它处在京城之中,所以难免也和朝堂之上扯上了关联,它和我是有些不对付,但是和另一位诸葛大人可是有着不错的关联,你想要求前程,与其来说服之前不怎么熟悉的我,还不如去让苏遮幕求一求那位老匹夫,那老匹夫虽然人不行,但在朝堂上还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
“大人说笑了。”顾惜朝却冷下了言语,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哦?”傅宗书来了兴致:“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