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怔了怔,百感交集:“……你,说了不要就不要了。”
“娘!”突然,里头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唤:“就你大方!那大混子愿意还钱还能说不要的吗?咱家难道是土地主吗,这钱说扔就扔?打水漂还听个响儿呢,那什么宋煦连个屁都不会放。”
“金媛!你闭嘴!”
牛婶脸色沉下去,气势汹汹地冲回屋,剩下尴尬的旺叔和宋煦夫夫,听着院里头女人们的争吵。
“嗨,”旺叔尴尬一笑:“那是我小儿媳,叫孙金媛,也是去年才过的门,和我小儿一家人住在县里。她不太懂事儿,但人不坏的。”
后又搓搓手:“你们下次来,叔给你们做饭啊!”
宋煦和小春与旺叔道了别,回到家,终于坐定吃午饭。
面前是两大盘煎饺,以及一份由小春炒制的豪华版炒面糊——管饱。
宋煦看着面糊,一脸愁容,小春轻扯嘴角,盛了一碗给宋煦:“你先尝尝。”
还能怎么尝?他们家跟面糊过不去了是吧……等等?
宋煦吃进一勺,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吃啊!?”
“当然好吃,”小春也盛了一碗,“虽然都是炒面糊,但这是白面炒的。里面有各色干果,还有油,味道醇厚。要是嫌淡,也可以再加点盐。”
宋煦呆住了:“这不就是炒油茶吗?”
“油茶?”
“对!”宋煦喜道:“在我们那儿,这是一种著名的小吃。面粉用油炒熟,加些花生碎啊芝麻碎啊之类的,最后放糖冲泡,算是挺有名的小吃吧!我没吃过咸的,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唔,”小春回忆了一下,“我不知道别家吃不吃,怎么吃。街上似乎没见过卖,我在舅舅家的时候也没见过。”
“那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是我爹想的。”
小春微阖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点面粉。
“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少,只有爹娘。我娘特别爱吃面条,更爱喝面汤。她喜欢煮得麸烂的面条,显得汤汁粘稠。有时候我娘偷懒不想做饭,我爹就想,有没有不用加面条就能直接煮出来的面汤呢?当然有啦,把面粉煮了不就是了……”
宋煦不禁哈哈笑出了声:“看来你那小懒猪的性格还是随了你爸妈。”
小春瞪了他一眼:“反正后来,我爸实验了好多次,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把面粉炒熟,加开水一冲,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迅速得到一碗香喷喷的面汤。”
宋煦收敛了笑容:“挺好的,令尊是个人才。”
“嗯。”小春也笑了一下:“里头加些什么,其实全凭喜好。过年时剩下的干果是最香的,另外就是一定要有油,这样才能好吃。冲得浓一些,就是糊状,很顶饿。”
宋煦低头又舀了一勺,问道:“小春,你觉得我们的煎饺配着这炒油茶卖怎么样?”
小春轻轻牵起了嘴角。
宋煦反应过来:“你是特地做的?为了煎饺?”
“对。你上次也说了,大家买煎饺,普遍觉得贵。但是这东西,不贵就不好吃了,所以降低成本不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另配一样吃食,让大家搭配煎饺可以一顿吃饱,这样许多人都会觉得划算。”
“而且这两样东西都是新鲜的,没在外面吃过的!有油水,有菜和蛋,不算寒酸了!”
“马上要入冬了,热腾腾的面糊想必会比一会儿就冷掉的馒头受欢迎。”
“还可以搭配些小咸菜,一文一碟,好吃开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看到了流水般的银子哗啦啦的来。
宋煦兴奋地吃不进饭,小春倒是慢条斯理的一勺勺舀着面糊,两人对上视线,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只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没有比眼前更好的人。
“对了迎夏,这碗里的瓜子花生都是哪儿来的?我咋没见过。”
“哦,是前年冬天过年的时候置办的,最后剩了一小包,放在荷包里塞进了柜子。我昨天收拾东西翻出来的,都受潮了不能吃了,赶紧拿出来炒干。”
“…………”
——
春阳县,一旬一大集,五天一小集,其他大大小小的商行则是长年开放。
为了做好准备,也为了拜访一下那位只留下姓名的客商,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一起去了县城。
不是赶集的日子,不需要起得太早。
为了怕再遇到什么钱三狗的座下恶犬甲恶犬乙之类,尽管太阳还很温柔,小春还是不知道从哪儿掏了顶大大的草编遮阳帽出来。
“……到底从哪儿找出来的,我们家这么大点地方我真的搜遍了啊!?”
“嗯,是你看漏了。”小春一边回答,一边又找了条围脖给人套上了。
总之,在宋煦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中,两人背上背篓,去到了县里。
春阳县不算太大,主干道就一条,贯穿县城南北。
没有集市的日子,道路两边显得比较清静,只零散几个大摊子,卖些日用品和南北杂货,这些多是客商和专门走货的小贩们支的。
对那位客商,小春只知道一个名字,宋煦却连见都没见过。他在县里最后的记忆是挨打的那个茶摊,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去茶摊问一下。
小春让宋煦挡好脸,站在不远处柳树的阴凉下,自己则上前询问那小二,是否知道一个名叫莫世安的客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