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笑着坐在对面,捻起一枚黑子,也不猜先便轻轻的拍在己方的三三点之上。
“三三,很坚实的下法。”老爷子淡淡的笑着说,在己方右手边星位上落下一子。两人你来我往,下的都很快。杨帆没有挑起激烈战斗的意思,老爷子上了岁数,自然更是要回避战斗,一盘棋平稳的铺地板,下到收官结束也才用了一个多小时。结果是杨帆不多不少正好胜半目!
“臭小子,以后不带这么让我啊!”老爷子没生气的意思,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杨帆的差距。同时,似乎也通过这盘棋杨帆的手法,看出了一点什么。
“能够平稳的赢下来,又何必冒险激战呢?”杨帆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笑着说,老爷子眯着眼睛盯着杨帆,目光陡然锐利:“你说的不错,但是有时候别人要找你战斗,你怎么办?”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回去!要战便陪他战到底!”杨帆停住收棋的动作,声音铿锵!
随行的李胜利三人,在门房处已经安静的呆着。林志国是习惯了这种场合的,李胜利也还好。倒是陈明阳平时挺沉稳的,此刻脸色则有点发白。这别墅里住的谁,陈明阳知道之后心里极度震撼,一直以来陈明阳都在想象杨帆的背景,现在总算是得到了答案。别墅里住的这位老人,对于体制内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近似白色恐怖的存在。
午饭很简单,这是陈老爷子的一贯作风了。三个炒菜,一盘汤,没有上酒。
“今天加菜,尝一尝这个红烧肉。”陈老爷子拿着筷子在红烧肉上点着,老一辈似乎都这样,在物质生活上的要并求不高。
老爷子的胃口一般,一小碗饭吃完便放下筷子。杨帆倒是慢慢的吃了两碗饭,然后在老爷子深如大海的目光下从容的放下筷子。杨帆这么做,无疑是出于对老爷子的了解,这方面已故的周明道指点的太多了。
“准备呆几天?”陈老爷子等杨帆放下筷子,这才开口温和的问。杨帆的记忆中,老爷子似乎这是第一次用这种带着淡淡温情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明天就走,省里事情很多,我要赶回去。下午去老师的墓地看一眼,明天上午的飞机吧。”杨帆低声回答,提到周明道的时候,语气陡然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陈老爷子似乎也被杨帆这种伤感的语气感染了,微微叹息一声说:“抽空去看看老张。”
杨帆慢慢的站起来,朝老爷子微微鞠躬说:“我该走了。”
老爷子猛然一愣,突然笑了笑说:“去吧。”老爷子对杨帆的心思应该是了如指掌,同样杨帆也知道老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这种相互之间的默契,让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淡淡的欣慰。
周明道的墓碑前摆上了花环、水果、酒、烟,还有上好的纬县云雾茶,不是清明节,老天爷似乎也不怎么给面子,太阳很好。杨帆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悲伤,只是一个人静静战在周明道的笑容前抽烟。
没有知道杨帆在想什么,只有杨帆清楚自己在用心和周明道交流着。告诉老师,他走以后很多事情没人商量了,告诉老师,遗稿已经整理完毕,也谈好了一家出版社准备刊印。
在墓前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杨帆才离开,上车之后杨帆有点纳闷,好久没有周颖的消息了。昨天晚上张思齐也没说,周颖似乎人间蒸发似地消失在杨帆的生活中。
郝南请客的地方居然在驻京办,因为家在京城的缘故,杨帆还从没去过这个江南省的桥头堡。门口等候的是驻京办主任薛峰,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看见杨帆显得非常的恭敬,比见到亲人解放军还热乎。
杨帆意外的是郝南没有在里头等着,而是站在房间的门口。从郝南急切的目光中,杨帆看到了他最近的窘态,曾几何时郝南在杨帆的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多么的威严。
“杨帆辛苦了!快请快请!”郝南主动抢上一步才矜持的站住,杨帆快步上前先伸手,全了郝南最后一点面子:“郝书记好!”郝南的意思是让杨帆先进去,杨帆如何肯,自然是连连客气。
“呵呵,我们也别客气了,进去坐下说。”一番退让,郝南还是先进了包间。下面的一干人等很自觉的没跟进来,包间里就剩两人。
“陈老的身体还好吧?”郝南笑着主动的问,杨帆点点头说:“精神还不错。”杨帆没有立刻提起郝南最关心的话题,而是微微一顿。郝南露出一丝失望,正准备接着客气时,杨帆笑着先开口说:“我在老爷子那见到一个人。”
郝南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目光中闪过一道焦虑,杨帆的下文关乎他的政治生命,这叫他如何不紧张。来京这段时间,局势一直非常的含混,力求得到上面的支持的郝南,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准信,反倒是不断有不利于他的消息传来。
“谁?”郝南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说这个字,声音低沉厚重。
“S省委书记,田仲!同行的还有S省纪委书记金朝元。”杨帆也不绷着了,一股脑说出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郝南。
郝南愣了一会,拿起电话说:“我打个电话。”杨帆一摆手说:“不必了,田仲的遭遇和担心跟您的是一样的。”杨帆说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郝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重重的喘息一会,突然扭头朝门口喊:“薛峰,拿两瓶酒来,今天要好好的和杨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