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笑笑,“总不好头一次登门拜访,就给人落下这么大个麻烦。子卿还年轻,火气大些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和曲尘相交多年,有些情面还是得顾一顾嘛。”
温庭云“哦”了一声,掀开马车的帘子,道,“先回去再说吧,哥哥请。”
虽说方才是自己喊着要换个地方待,但那是喊给曲尘听的,秦筝还是觉得庙虽小,住了三个月也习惯了,如今修葺一新还挺温馨,当然还是愿意回自己的窝里待着。
他和温庭云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落座后他放下斗篷,瞬间被车轿里豪华阔气的布置给惊呆了,月影纱的帘子,金丝绣的枕头,案几虽小木质昂贵,上面放着的茶杯都镶了金边刻着云纹,方才他戴着斗篷没有细看马车外观如何,这坐进来才知道阵仗颇大,就差个太监喊一声“摆驾回宫”了。
温庭云从坐进来就盯着自己看,秦筝以为他是不是回地藏神教受了气才这般不高兴,便问道,“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不高兴了?”
温庭云垂下眼,纤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道,“你。”
“我?”秦筝有点冤,“是因为我偷偷来国师府吗?上次把人轰出去,我想着着实伤了国师的面子,所以就等缓几天来给他道个歉。”秦筝搓手继续解释,“我和曲尘认识许多年了,算得上知己好友,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问一问也是应该的。”
温庭云赌着气,默默给秦筝倒上了水,问也没问直接从他腰带上把酒壶给解了下来,摇晃两下确认余量尚足,又挂回去,这才开口道,“认识许多年是多少年?有比我长吗?”
“算算也有五年了吧。”秦筝有些想笑,不知道他计较这个做什么,道,“比你少个两年。”
温庭云得意地“哼”了一声,“那他就该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秦筝噎住,“什么先来后到?”
“没什么!”温庭云眼角往下一塌,盯着秦筝道,“那他说你答应留在国师府是怎么回事?”
“我没答应。”秦筝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可能他觉得我是走投无路才自暴自弃的,想拉我一把吧。”
温庭云道,“有我在你就不会走投无路,而且我知道,秦筝哥哥如今这样不是自暴自弃,你虽然对自己暂时没什么打算,不过不会随便轻生作践自己。”
“还是子卿明白我!”秦筝笑笑,下意识伸手捏了捏温庭云的脸蛋,刚捏完就后悔了。
自己愣了一下,温庭云也愣了一下。
秦筝赶紧收回手,尴尬地笑起来,“老把你当成小孩子,你别介意呀。哈哈哈。”
温庭云虽然脸有些红,但是他一本正经地把脸伸过来,道,“再捏一下。”
秦筝:“?”
温庭云道,“你惹我生气了,捏一下算是道歉。”
“这……这不好吧,万一被你下属们看见……”
温庭云仰着脸,命令道,“捏!”
秦筝无可奈何地抬手过去捏了一下,又软又滑,吹弹可破,道,“手感还挺好的。”
温庭云跟个被顺了毛的小动物一样,心满意足地收回那张俊俏的嫩脸,面上那层厚厚的黑气终于烟消云散了,他解下寒牙往脚边一放,盘起腿来紧紧挨着秦筝,道,“方才那秃驴看了你好几眼,也是哥哥认识的人?”
秦筝点点头,“手下败将。”
“这么厉害!”温庭云睁大眼睛,“我记得几年前,有一天谷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中原武林那试剑大会有一名年轻的剑客拔得头筹,技惊四座。剑法精妙让众家叹为观止,又因其年纪尚轻就能有此修为,都说将来必是武林栋梁,魔教克星!”
秦筝呛了一口茶,“什么栋梁什么克星……都是瞎说的。”
“可是我听见很高兴。”温庭云两只手撑在脚踝上,歪头道,“传消息的人一说,那人姓秦,单名一个筝字。我知道了好生得意,吵着要苏耽放我出谷去。”
“那你出去了吗?”
温庭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瞬间就捕捉不到了,只是淡淡道,“他不让。”
秦筝觉得温庭云这么大个个子坐在一边,说的话做的事还和小时候一个脾性,撒娇和赌气轮流切换,一会有着明朗笑意,一会儿又阴沉得可怕。笑脸迎人时也确实可爱,可爱里还有些莫名娇气,秦筝自我反省可能是他行为不当,惯实出来的。就比如现在这都长成大人了,贴着秦筝说的都是幼稚话,可是秦筝忍不住去接话,见不得他委屈似的,他要说什么秦筝就应什么。
温庭云从秦筝眼里觉察出一丝宠溺,便见缝插针地要把这温存给留下,手不老实起来,抱着秦筝一臂,威胁道,“下次去国师府,哥哥带上我,你别一个人见他。”
“好吧。”秦筝连忙点头,下次?哪还有下次,要真带上他那不是摆明去给曲尘添堵么。照曲尘那强硬的态度,他趁乱自己走了,肯定没这么容易就算完的,迟早会派人继续来游说,自己上门都不好说。“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温庭云道,“国师府周旋在正道和我们之间,多少恩怨他们从来都可以摘得干干净净,装出一尘不染冷眼旁观的态度来,实则……”他冷哼一声,不屑道,“私底下又比谁干净得到哪里去呢!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