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心想自己这还叫没长进,换以前他早就一拳抡过去了。
跟客户约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二人没有多加停留,离开学校,跟着导航找到了地址,这间房子果不其然如顾轻舟所说,格局稍有些复杂,空间分割相当不合理,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老化,后期如果施工会非常麻烦。
屋主是一对中年夫妇,想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给儿子当婚房,江絮详细问了他们的需求,然后大概量了一下房屋尺寸,在随身带着的草稿纸上画了一张相当粗糙的平面图。
顾轻舟在里面拍照记录房屋情况,等出来时就见江絮正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一边跟屋主商谈,一边飞速用笔记录着,神情难得带了几分认真。
顾轻舟见状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到底又没有说,等做完考察工作,离开那户人家,下楼的时候才道:“回去之后你把数据给姚启光,后续设计让他跟进。”
江絮看了眼时间,心道顾轻舟就是规矩多,已经下班了,直接回家多好。
他其实还想找顾轻舟聊聊李思傲小组长被撤的事儿,不过依照江絮对顾轻舟的了解,他说东,对方肯定说西,往死里跟你拧着干的那种,别到时候求情不成反蚀把米,所以这件事该怎么提,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们来的时候在学校耽搁了一些时间,量房又耗去几个小时,等从那条老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临近路口的路灯依次亮起,本来不算人多的地方忽而变得熙熙攘攘起来。
江絮和顾轻舟在这里度过了整整三年的高中时光,他们无数次上下学的时候,都曾并肩着走过这条马路,街边小卖部的老板也曾无数次看见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经过店门口,一个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一个不慌不忙的跟在身后。
那是他们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顾轻舟依旧不能坦然的面对往事,因为伤痛只是他一个人的,旁人没办法感同身受,心中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这么多年,搬不动也挪不开。
你让他细究原因,他说不出缘由,只是感觉心里拧了一个结,如果解不开的话,后半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顾轻舟忽然不太想回到空间狭小的车内待着,他背靠着车门,抬手解下了自己的领带,而后松开领口的扣子,这才得以喘息片刻,耳畔是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周遭是依次亮起的霓虹灯,夜色涌动时,他见江絮朝自己走来,忽而道:“有烟吗?”
顾轻舟说:“给我一根烟。”
江絮闻言,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确定顾轻舟没有开玩笑后,慢吞吞的摸了摸口袋,片刻后,抬手扔给他一根棒棒糖,略有些可惜的耸肩道:“不好意思,抽完了。”
顾轻舟闻言没说话,只是站直身体,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小卖部买一盒,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江絮给按了回去。
江絮一边笑,一边从上衣口袋拿了盒烟出来,并道:“顾轻舟,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顾轻舟闻言,下意识看向他,眼底暗沉翻涌,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有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感觉。
江絮递了一根烟给他,连同打火机一起:“喏。”
顾轻舟不喜欢抽烟,但后来远离海城,去了a市念大学,烟酒就再也没忌过,越繁华的地方越混乱,那个圈子充斥着纸醉金迷,不如海城来的干净。
他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指尖星火愈燃愈亮,烟灰一滚,被风裹挟着吹向了别处,领口扣子开了两颗,隐约可窥见性感的锁骨,身躯再不似少年时期的苍白薄弱。
江絮在一旁静静等着,见顾轻舟一根烟已经快抽完了,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其实……今天李思傲的那件事算是意外,我觉得项目还是由他继续负责比较好,临时换人也不太方便。”
顾轻舟闻言,偏头看向他,而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眯了眯眼道:“你这是在求我?”
江絮挑眉纠正:“不,我只是建议。”
顾轻舟笑了笑:“是吗?我拒绝你的建议。”
他说完,似乎也在路边站够了,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拉开车门想上车,结果却被江絮给按住了手:“你一定要这样?不怕我把这个项目砸手里?”
顾轻舟闻言看向他,漫不经心道:“随便,大不了你辞职不干,只是你砸了单子的消息万一被传出去,我看同行业应该没人敢用你了。”
江絮心想这就属于明晃晃的故意针对,他攥住顾轻舟不放,似笑非笑的道:“顾轻舟,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你?”
他是个混不吝,大马路上就敢做这种事,顾轻舟见状面色微变,冷冷反问道:“你一定要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吗?”
江絮想了想,也是,然而攥着顾轻舟的手依旧没松开,他面无表情拉开后车门,直接把人推了进去,而后跟着坐进去,反手带上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论卑鄙,顾轻舟逊江絮一筹,论武力,顾轻舟还是逊江絮一筹,论不要脸,顾轻舟更是逊江絮一筹。
当他猝不及防被推进车内的时候,尚未缓过来神,后背就贴上了一副温度炙热的胸膛,紧接着双手被人牢牢制住,动弹不得,耳畔传来江絮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车厢内,无端蒙上一层暧昧:“顾轻舟,”
江絮半真半假的道:“你是不是欠收拾?”
顾轻舟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掰不开江絮的手,反被对方压得更紧,他恼怒出声:“江絮,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絮闻言笑的放肆,反问道:“你说我想做什么?”
车厢内光线昏暗,顾轻舟闻言,白皙的脖颈渐渐泛上一层浅色的薄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恼的,他被江絮反压在座椅上,连往日的冰冷都几欲维持不住,只能像一尾脱了水的鱼,在荒漠中苟延残喘的挣扎。
江絮其实也没想欺负他,但架不住两个人凑在一起总是互相戳刀,一味的退让解决不了问题。顾轻舟挣扎的越厉害,江絮就钳制的越用力,他们互相僵持着,时间一长也都没了力气,车厢内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