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一个激动, 居然就这么把话给直接说出来了, 也间接将好不容易蒙混到现在的两人就这样给卖了, 尽管实属无心。
小兵欲哭无泪……
祖宗,你有什么想说的就不能先憋一会儿吗?啊啊啊……忽然很想一头撞死怎么办!
那伙头兵果然警惕地盯着樊於期上下打量:“你们认识?!”
话音未落, 他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地向前倒了过去,但见背部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樊於期收起眸中戾色, 上前一步解开绑在成蛟身上的绳索,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小兵已将对方的衣服扒了下来。
“先穿上再说。”
看着递到面前的衣服,成蛟不自觉地有些恶心犯呕。
衣服的主人刚刚丧了命,就在自己面前,衣襟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鲜红, 可他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于是强迫自己压下心头不适,换上伙头兵的衣物。
樊於期带着他的小兵一前一后, 成蛟低着头闷声不吭走在中间, 倒也不曾引起注意。
不料三人前脚刚出营帐, 迎面远远看见公子涯等一干叛将朝着中军帐这边踱步而来。
小兵内心大呼糟糕,求助似的望向樊於期。
樊於期亦心中一沉,面上依然淡定自若地低声对成蛟说道:“待会我想办法抢下一匹马,到时您什么都不用管, 我的士兵会护送您离开这里。”
正说着, 公子涯手下的一名将领牵着马先他们一步来到中军帐前, 对樊於期一行人吆五喝六:“等一下!你们是哪个营帐的?”
“伙房, 送饭的。”樊於期依言停下脚步,回答道。
对方扫了一眼一身伙头兵装束的成蛟,随口问道:“那头小犟驴还不肯配合?”
“还不是老样子?要不是来硬的,没准真把自己活活饿死了……”樊於期连忙抢过话头。
那将领啐了口唾沫,不知骂了句什么,骂完便挥了挥手让三人离开。
终于蒙混过关,小兵长长地松了口气,没想到身后突然又响起那名将领粗嘎的声音:“等等!那伙头兵…说的就是你,转过头来!”
成蛟冷汗直冒,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歪倒。
毋庸置疑,只要他稍一露脸,马上就给对方认出来了!
“怎么了?大人您还有何吩咐?”樊於期憨笑着转过身,三两步走到对方面前。
“没说你,滚一边去!老子说的是……”
然而他的话只讲了一半便没了下文,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腹部,抬眼正巧对上樊於期冷厉的眸光。
那将领喷出一口鲜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樊於期的上半身,放声大喊:“有奸细!”
奋力将人甩到地上,樊於期果断将成蛟扶上对方的马,紧接着转身面对身旁小兵:“你叫什么名字?”
“杨端和。”小兵不知对方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及自己的姓名,但还是立刻作出了回答。
“我把人交给你,你一定要倾尽全力护他周全。”樊於期指了指成蛟,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也上马护送成蛟即刻离开营地。
“樊副将,您怎么办?”
“啰嗦!还不快走,想违抗军令吗!”樊於期双目一瞪板起脸。
那个名叫“杨端和”的小兵立马乖了,顺从地跟着上了马,坐在成蛟身后。
成蛟张口还欲说些什么,此时四周火光齐聚,大批士卒赶向中军帐,不用想也知定是刚刚的呼声引来了人。
樊於期从容不迫地将火折子系于马尾,然后点燃,接着将营帐两旁的火把踢倒,又往一棵又高又大的树上扔了个火把,火苗迅速蔓延开来,树冠一下子烧着了……
尾巴被烧,马儿受惊之下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载着成蛟和他背后的小兵一路横冲直撞,竟硬生生撞开一条路……
“拦住他们!”此时公子涯已行至附近,看到樊於期便意识到中军帐这边出了事,急忙指挥手下进行拦截。
樊於期哪会让他得逞,巨阙带着凛冽杀意于电光石火间出鞘,也不分士兵将官见人就劈,不消一刻周围的人倒了一片,死无全尸,鲜血浸红了大片大片的泥土。
公子涯久经沙场,这等声东击西的伎俩还不至于让他上当,于是他二话不说,抬手一边示意士卒们的围攻不要停,转而命令弓箭手立刻朝狂奔而去的战马放箭。
事已至此,他已明白留着成蛟的命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彻底撕破脸。
只要撑到赵国援军赶到,只要有了赵国乃至整个合纵联盟的支持,他还用得着害怕已乱成一锅粥的咸阳朝廷吗!
此时,公子涯一声令下,瞬间箭矢齐发……
杨端和两条腿夹紧马的肚子,果断一个俯身,一手将成蛟圈住,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缰绳。
箭雨不断碰擦着铠甲而过,耳畔是呼呼风声,吹得他眼睛几乎睁不开,只知道马儿不辨方向地乱跑,越过一个个熊熊燃烧的营帐……
忽然后背一阵剧痛传来,杨端和顿时两眼一黑,身形不稳,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他知道自己中箭了,所幸并非要害部位,一时半会死不了。
看了看被自己护在怀里安然无恙的成蛟,想起樊於期的嘱托,他一咬牙,忍着几乎背过气去的疼痛拉紧缰绳,强行让马儿调转方向朝营地外围的树林子逃去……
眼看一时间万箭齐发,战马上的两人生死不明,樊於期急红了眼眶,恨不能亲身为其挡箭,愤恨之下朝着公子涯大吼:“嬴涯,当年长平之战,你豁出性命阻击赵军主力,算得上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如今你却勾结敌国与大秦为敌,我樊於期当真是瞎了眼,居然一直将你当作心目中的英雄!”
公子涯尚未开口,倒是他身旁的部下轻蔑地嗤笑道:“狂妄小儿休得嚣张!胆敢孤身一人来此,爷爷我且让你有来无回!”
说完不等公子涯出言阻拦,便只身提剑砍来,欲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樊於期不避不闪,直接挺身而上,一个漂亮的正面格挡便将那叛将震出几尺之外,巨阙发出铿锵振鸣……几乎在同时,他又持剑跃起,横向一个劈砍竟将对方连着脑壳齐眉劈开,脑浆当场飞溅,涂了一地!
樊於期杀红了眼,狠厉之气充盈全身,宛若杀戮之神降临:“还有谁来送死!”
其余几员叛将军官皆被眼前这血腥一幕所慑,一时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公子涯自知论单挑估计没人是樊於期对手,不过对方区区一人不足为虑,故而他并不急躁,只慢慢等着对方陷入苦战耗尽体力再将其一举拿下。
樊於期啊樊於期,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嬴政身边一条狗,我倒要看看在上百精兵的围攻之下你能撑到几时!
樊於期力战多时,头脑里一片空白,满眼只剩下血红的杀意,也不知多少人沦为那把巨阙下的亡魂。
正在这时,营地几丈开外忽然风声大作,呐喊冲锋之声不绝于耳,远处依稀可见王翦的战旗在夜色与火光的交织中猎猎飘扬……
估摸着此刻三百人的小分队已接收到自己发出的信号,正在向敌营发动进攻。而再过不久,上将军的大部队也将开赴过来……
想到这里,樊於期提剑指向面前用戈矛与盾牌护住公子涯的一干士卒:“尔等原是我大秦锐士,保家卫国何等荣耀风光!如今却跟随嬴涯那一众叛贼谋逆造反,尔等还有何颜面去见父母兄弟,有何颜面立于这朗朗天地之间!如若现在束手就擒,上将军念及尔等受人蛊惑,尚可饶过尔等性命;若冥顽不灵继续负隅顽抗,必将死路一条!”
王翦治军有方,赏罚分明,对待降俘一贯宽厚,在军中可以说是人人皆知。
此话一出,已有一部分士卒流露出动摇的神情。
“莫要听其胡言!赵军很快就会赶来支援,到那时便是他们的死期!尔等听令,取樊於期项上人头者,立即加军衔一等,赏食邑百户!”公子涯很清楚对方不过是在拖时间,可他自己不上当并不代表这些士卒不会上对方的当,于是赶紧用封赏稳定人心。
然而士卒们又不是傻子,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要这高官厚禄何用?
樊於期哈哈大笑:“嬴涯反贼,你驻扎屯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曾探听到赵军有什么大动作?赵国尚且自顾不暇,又岂会不遗余力帮一个乱臣贼子?你已注定穷途末路,却还要拉着这么多人为你陪葬……”
离公子涯最近的一个小军官突然丢下手里的兵器:“我,我不干了!援军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肯定是不会来了!”
信念坚不可摧,可有时亦是脆弱易变的。
尤其当军心不稳的时候,往往只要有一个带头投降,其余人也会跟着纷纷效仿,只因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当生死可以选择时,没人不愿意好好活着。
公子涯气急败坏之下,拔剑将那小军官以及身旁两个犹豫不决的士卒刺死,再抬头看时,只见熊熊烈火包围了整个大营,中军帐周边死伤不计其数……
远处,亦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王翦大军的总攻号令已经打响。
九哥和十四弟也先后战死,其余几个将官皆被生擒……樊於期说得对,援军不会来了,到了这一步,赵王已不会管他的死活。
想到这,大势已去的公子涯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随即松开手,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整个人颓然跪倒。
主谋已然放弃抵抗,樊於期自然须依照军令要将人绑回去听候发落。
不料刚上前一步,公子涯陡然发难,一抬手,一枚袖中短箭朝对方的咽喉要害径直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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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写得好爽!难道作者菌适合写男频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