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晴的手抬起又落下,翻来覆去数次,始终没敢敲响面前的门。
记忆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一天,男人如神兵天降般出现,眉眼温润如画,浑身散发出超然物外的淡漠,阳光流淌在他月白色的锦衣华服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洁净的淡淡光芒。
可自己身上却沾满了泥沙,浑身散发出血汗混杂的恶臭,宛如一只觊觎天上明月的臭虫,宋梓晴活了两辈子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那是她第一次生出自惭形秽的想法。
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被轻轻埋下的自卑种子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她对他的渴望日渐增加,却始终不得其法!
嫉妒、不安、惶恐、疯狂……
宋梓晴越想越委屈,不禁红了眼眶,回想起从前在家里被宠成小公主的生活,只要她想要的,爸爸妈妈总能想到法子满足她,可转眼间好端端的幸福生活就被这狗屁攻略游戏给毁了!
明明她已经足够努力了,怎么就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她湿润的眸子里盛满了愤恨,想到那个初来乍到的女人,压根儿没经历过自己十年来所承受的苦难,她凭什么能得到大师兄的垂青?不仅如此,还想把宋侗也从她身边抢走……
昨日在宋侗房里探测到他对云裳的好感,大大的【45】触目惊心,她惊怒之余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要探测攻略对象对其他玩家的好感,必须要当事人都在场的情况才能进行……
他们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又瞒着自己在做什么?
宋梓晴被真相打击到体无完肤,完全不敢细想这彻底偏离自己控制的情况,惊慌失措地逃了回去,久久未能回神。
她像只受了惊的乌龟,不断给自己找逃避现实的理由,好感度起起伏伏也是常有的事,宋侗对自己的好感不还是远高于云裳吗?只要找到了,把一切问清楚就好了……
然而,第二天她却再一次收到了云裳的传信。
——这只是刚刚开始。发现了吗?他不再受你的控制了,以后你的东西我全都会抢过来的。
明目张胆的挑衅让宋梓晴好不容易稳住的心态再一次崩掉了,她不知道宋侗隐藏的另一面有多变态,因此也不会知道云裳危在旦夕的处境,她此刻只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刚开始是容祈珩,然后是宋侗,未来保不准她在天玄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破坏云裳的阴谋。
而这样的想法则正中云裳下怀,经过一番揣摩,云裳否决了直接向她揭露宋侗真面目的做法,站在宋梓晴的立场,先不说她会不会替宋侗隐瞒,从根本上她就没有要来救自己的理由。再进一步想,这么好的机会,何不干脆借宋侗的手把自己除掉呢?
牺牲一个A级攻略对象,搞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这买卖怎么都不亏。
因此云裳索性换了种思维,一步步诱发到她内心隐藏的焦虑不安,人就是这样,只要事情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损害,潜意识就会启动捍卫机制,想尽办法排除那些危险因素。
哪怕她以为的危险因素并不客观,甚至有可能是敌人故意制造出来的……
宋梓晴站在容祈珩的门前,美眸蓄满泪水的纠结模样惹人心怜,她自己没办法破除宋侗的阵法,便决定来求助大师兄,心底隐藏着一个幽幽的念头:如果云裳和宋侗真的勾搭在一块儿,让师兄亲眼目睹或许能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吧。
正当她鼓足勇气敲下了门板,身后却传来了淡雅温和的男声:“梓晴。”
宋梓晴猛地转身,容祈珩站在不远处台阶下静静地看着她,还是那身素白的衣裳,负手而站,风姿如松,那双极俊雅的眸子带给人温柔却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发丝被微风轻轻掠过。
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同一尊永不动容的冰冷雕像。
女人怔了怔,一滴热泪自眼眶掉落。
明明也曾为别的女人动容,为何却不能是她呢?
不甘心。
这种不甘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全身。
她冲他飞奔过去,鹅黄色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如油茶花田般绽放,作为天玄山上备受宠爱的女修,自然有活泼恣意的资本,可这样的姑娘在他面前却像变了个人,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动作反而越来越慢,惴惴不安地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任谁来看,都知道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迹象。
容祈珩怎会不知,可无论如何拒绝,她始终不肯放弃,过几天又会想出新的法子过来献殷情,男人有些无奈,前方战场生灵涂炭,魔孽未除,忘战必忧,她这股韧劲若能放在修行上,以这般资质未来不难成为修仙界的栋梁之才。
“不好好修炼,跑来做甚?”他并不是以指责的态度询问,语气平淡温和,显然没事儿就去修炼修炼在他这儿已经是常态了。
毕竟只是师兄,修仙之人有自己的因果,不该过分干涉别人的选择,他有心对后辈提点一二,但愿不愿意听终究还是归于个人。
“我……”宋梓晴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云师妹她……”
听到这几个字,容祈珩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段时间宋梓晴缠着他的原因几乎离不开云裳,他试过解释几次,但显然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相互无法理解,他无法体会她对情感的痴迷与执着,不想再经历一次鸡同鸭讲,于是止住了她的话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莫要再纠结此事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情急之下拉住了容祈珩的衣袖,含泪的模样楚楚可怜,“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云师妹不见好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