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出不进的日子更是让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十几万的积蓄一分也不敢乱花,买馒头咸菜都要一毛一毛算计着来。每天更盯着家里的破空调、破电灯挨个跟着关,多开一秒都不行。
他恨孟鑫澜,也恨程晟。
都说人老多健忘,可偏偏这几年,他却总是总是不断地想起他原来是有个家的。
有个贤惠的老婆,一双聪明的儿女,日子平静安稳。
他老婆品性不错,哪怕他出车祸,她肯定也不离不弃、会把他伺候得好好的。他儿子本来也该跟他一条心,也不至于遇到程晟、被诱拐带坏。
都是孟鑫澜母子。
两个讨债的鬼,把他的生活拖入深渊。害他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这种人他当年应该避之不及,到底怎么会就那么鬼迷心窍、丧心病狂?!
程晟手里有他儿子的钱,不然也不至于能突然拿出那么多来给孟鑫澜治病。
祁胜斌猜到了,那些钱本来都该是他的。都该是他养老用的!凭什么给别人填无底洞?
他提过一次,结果孟鑫澜一跳三尺高,抓他、骂他,誓死捍卫她的救命钱,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架势。
祁胜斌手脚不灵便,打不过孟鑫澜。
女人把他身上挖得都是血道道。虽然他们年轻时真心好过,但自从重逢以后她就没再爱过他。如今原形毕露。
祁胜斌只恨自己瞎了眼,那天直接跟孟鑫澜撕破脸,互相指责对方基因有问题,上辈子造了孽生出来的儿子才心里变态、脑子不正常,勾引别人的儿子、毁掉人家正常的人生!
骂着骂着,一转眼程晟不见了。
程晟那天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两个人又都怕了。他们现在双双依赖别人照顾,万一程晟跑了他们两个可就孤苦伶仃全完了。
所幸后来,程晟还是回来了。
于是再没人敢再提这事。
直到今年,祁衍突然出现在电视上。
天才少年光鲜亮丽,一事几乎家喻户晓。颓丧了许久的祁胜斌突然间打了鸡血一般。
“哈……那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是我生的!”
“你看多有本事,你看那么多人采访他。你看我儿子西装笔挺的,你看他多高多帅!像我年轻的时候!”
他一个劲瞎激动,完了才发现自己早已负债累累、众叛亲离,身边根本无一人可以分享这份“骄傲”。
甚至就连想跟陌生人炫耀都没辙。
因为,要怎么跟人家解释?自己儿子受邀去参加香港顶级富豪的家宴、一身戎装在人家马场上驰骋,而他这个当爹的却住在黑咕隆咚的城中村里无人问津,一点点霉烂掉?
祁胜斌越发萎靡,这份萎靡不久变成了自言自语的神经质。
“凭什么!他凭什么?凭什么一分钱不给我,他灾舅子却能跟着他到处玩、天天花他的钱?”
“小白眼狼,翅膀长硬了就会飞了。我供他读书、养他至少一百万!还钱!想要断绝父子关系,先还我一百万!一百万!”
“他是我生的,他有义务管我,让我过享福的日子!”
依旧没人理他,永远仿佛一个人的独角戏。
程晟默默给他收拾、端茶倒水。定期给他换床单衣服。
他看得到祁胜斌眼底的憎恨和厌恶。可他也还记得,当年他病重时曾是祁叔叔在关键时刻慷慨解囊,拿出钱来救他一命。
不管他当时出钱,是出于何种原因。
至少在孟鑫澜去世之前,他要照顾他、以此回报。
……
三年时间,孟鑫澜一开始还上蹿下跳、到处求神拜佛希望自己的病能奇迹般变好。
后来,一次一次化验结果打碎她仅剩的希望,整个人也已经干枯黑黄、死气沉沉,眼看着每况愈下。
于是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开始变着法折磨身边的人,必须要所有人跟她一起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