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有一次,妈妈少见的粗心,忘记把杯子盖紧。
结果害他整个书包里水漫金山,书和作业全部遭了秧。
那天中午回家,一家人哭笑不得,一本本拿去阳台摊开,晒谷子一样晒。
妹妹也撅着屁股帮忙。
那一整个学期,他的课本因为又硬又脆,时常被哥们儿取笑。
妈妈还特意买了他一直想要的足球的补偿他……
“水不烫了,喝吧。”
把水递给程晟。
突然间,芒刺在背。
他想到他曾经的家,他的妈妈,那么善良柔弱的妈妈,现在正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精神病院治疗。
而此刻正靠着他的肩膀、被他照顾的男孩,又是谁?
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妈妈要是看到他在照顾这孩子,又该多伤心、多难过呢?
他为什么要照顾哥哥。
正恍惚,砰的一声,程晟手里的茶杯盖掉在了地上。
男孩突然抱住了祁衍的胳膊。
像是突然很难受一样,抓住祁衍的胳膊肘抵住胸口和胃部,额头在他肩膀上蹭,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冷汗涔涔。
“哥哥?”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祁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荒谬而不真切。
他不是担心哥哥,不是。
是有一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冷漠地说,你别管这个人。
不仅不用管,还可以嘲笑他,嘲笑他们母子俩。跟他说你活该,这都是报应,因为你妈是个坏女人,所以报应在你身上。
活该。
就是活该。
但祁衍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他让程晟抱着保温杯暖胃,又帮他按摩穴位,止痛止吐。
甚至看他冷得发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着。
他妈妈从小教育他和妹妹,做人要善良,要勤劳,要用明亮的心看这个世界,要乐于助人。
她教了他们好多真善美的东西。
唯独忘记教他们,当别人一点都不善良、把你逼上绝路时,你要怎么办。
……
过了好一会儿,哥哥终于缓过来了。
祁衍:“真没事了?”
“嗯。”
“你确定吗?”
“嗯。老毛病了,撑过去就好了。”
祁衍带程晟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老师应该在上课,不过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