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兽跌落在地。
他看着那只古兽的双眼,那只古兽痛苦地挣扎着。
“——跪下。”
执剑的少年像是君临般念着这两个字。
那只古兽在痛苦中匍匐在他面前,像是被征服的野狼朝拜着狼王。
少年从兽群中走过。
他的眼也逐渐化为如火焰燃烧着的红色。
——管道上系着的布条,混杂着巨渊之银的酒,刺破胸口的刀刃。
他一点点接受着那些人最为痛苦的回忆。
兽群在他面前匍匐跪拜。
黑寡妇看着皇轩烬,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个名为洛基的少年。
那是奥丁已成为神王之后,他们来到中庭,想看一看那些人类是否活了下来。
他们取笑着奥丁终于把这个少年带了出来,而不是一直把他藏在金宫深处。
可他们却遇到了一群古兽,正当他们想要杀死那些古兽时少年却走到了那些古兽的面前。
他的眼如燃烧的火焰,他看向那些古兽。
万兽在他面前跪拜,他如同新的王。
他穿过兽群,如新王接受万臣朝拜。
“——起来。”
皇轩烬在兽群中朗声说。
那些匍匐的古兽缓缓起身。
“黑寡妇,让一下。”他对着女人说。
黑寡妇侧过身,皇轩烬在兽群中猛然挥手,那些古兽如同他的仆从般向着不死之物冲了上去。
那些古兽撕咬着不死之物的身体。
皇轩烬双手握着手中的剑,两腿缓缓分开,上身微低。
那是双手剑的起手式。
曾经皇轩家的剑庐里,他是被以皇轩少主的标准教导而出的。
而如今,就算他已经数年都没拿过几次剑。
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肌肉的记忆。
他眯着眼看着挣扎的不死之物。
——看着我啊,混蛋。
猩红色的蛇目如同流淌着鲜血。
——他看着他的母亲被以女巫之名架上了十字架上,那个女人明明那么温柔,那个女人会在晚上一边为他织着衣物,一边为他讲着神子的故事。神子以五鱼二饼饲喂了众人,他的手抚过目盲的人便让目盲的人得以看见。可她却被称为女巫,只因为他并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他不过是被女人捡回来的。他们说女人是诱拐孩子的女巫。
——他被送到了修道院,他随着教导他的神父去救济那些流民。
可神父拿不出足够的粮食,他只能一遍遍念着经文,为那些死去的人做着礼忏。他从那些流民扔过的碎石中走过。
最终他死了,死在乱石中,如同被处以石刑的罪人。
他穿着教衣守在神父的尸体旁。
旁边的小乞丐问他,“怎么,是不是觉得你的神毫无用处。”
他没有说话。
小乞丐用手撑着歪着地头抬眼看他,“神明啊,本就是躲在云端后戏弄着众生的家伙罢了。”
“我要成为神。”他突然说。
小乞丐诧异地看着他,像是觉得看到了疯子。
“现在的神根本就是个废物,我要成为神,成为新的神。”他说。
“生而为人做不了的,为神总该能做得到。”
不死之物近乎痛苦地嘶吼着,他将所有的古兽从身上甩开。
它要成为神,只有成为神才能改变所有的一切。
无所不在、绝对理性的神明。
“——跪下。”
皇轩烬抬起头,从那些痛苦的过往中抽身,他看着挣扎着的不死之物,向下挥动手腕,不死之物的头颅随着他的动作而垂下。
皇轩烬咬着牙向着不死之物冲了上去,沉重的古剑落下。
然而在将要触及不死之物头颅的时候,他却猛然收住了剑势。
古剑上的鲜血滴落,将不死之物的脖颈烫出丑陋的伤疤。
而不死之物虽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仍旧顺服地低着头颅。
“怎么,不想救维希佩尔了和鲨尾吗?”黑寡妇看着皇轩烬说。
“我斩下它的头颅后,我也会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吧。”皇轩烬握着手中的剑说。“不,你将获得真正的,神性的生命。”黑寡妇看着少年说:“从一开始,你才是我所选中的森林之王。”
“其实让以前那些跟随着我的孩子死去的,不是金枝。而是他们自己的罪孽。毕竟比起原谅别人,我们更难原谅我们自己。”黑寡妇端着烟枪靠在神眷树上看着皇轩烬。
“所以,只要找到别人承受着所有的罪孽就好了。”黑寡妇说:“杀死那些流民的罪孽由阿奎那承担,而发动这场仪式的罪孽由维希佩尔和鲨尾承担。”
“那我呢?”皇轩烬问。
“没有。你什么都不需要承担。你只需要接受最终的神性的生命就好。”黑寡妇说:“只要杀掉阿奎那,你就能得到神性的生命。”
“我可是亲手杀掉了一个人啊。”
“没关系,这便是仪式。仪式的罪孽将由维希佩尔和鲨尾承担。”黑寡妇说。
“听上去像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啊,把饵吃掉还能把钩子吐掉。”皇轩烬像是觉得好笑一样说:“自己的罪,还能让别人来承担吗?”
“万物皆流转为他人的不义而受罚。”黑寡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