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陶瓷在浴室待的时间不长不短,清洗掉大部分浊渍就裹上浴袍走了出来。
乔治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默默看着她。
“喔?你不睡吗?还是在等我出来准备洗澡?”陶瓷随口问道,直接朝衣柜走去。
“唔。我记得睡裙就放在……找到啦。”她满意的合上柜门,又捏着那条薄薄的睡裙走过来。
乔治的目光定定的盯着她,待看见她熟门熟路的翻出瓷娃娃遗留下来的衣裙后眸光更加深浓。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陶瓷甩了甩发尾,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你有做什么措施吗?”
“唔。应该是没有。”不等他回答,她又紧接着说了下去,“毕竟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是个意外。”
“那你去给我找个补救的措施?”她在他旁边坐下来,馥郁而柔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如同一把巨锤,重重砸向了他的颅骨,“我可不想再回忆、更别说自己来经历一把那些个可笑的画面了。”
他的大脑嗡得一声,眼前晕到泛起花白。乔治用力拢起颤抖的指尖,喉头呜噜着,挤出的词句模糊不清。
“……瓷娃娃,你说什么?”
“哈啊?”旋转的世界中,她唇角勾起的讽笑确是清晰无比,尖锐的直插他的心口,“你不知道吗?”
“也是。你怎么有机会知道。”陶瓷轻巧的抖开睡裙,眼光似乎都懒得朝他投去一秒,“你喜欢她的时候,就肆无忌惮的欺负她,负责什么的……大概也就是逗你自己开心吧。结果一等发现她什么不合你心意,就毫不留情的逼走她,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呢。”
他徒劳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无法反驳。
“啊。只要一想到那个蠢货抱着肚子蜷在角落里哭个不停直哭到死的画面就蠢得我脑壳疼。”她换上睡裙,轻拍了他一把,“不睡的话麻烦让让,把干净的那边留给我睡。”
“唔?你的脸这么白啊。”无意扫了他两眼,她停下动作低笑起来,“孤零零死在角落里的那个人是她又不是你,现在摆出这幅可怜的模样作什么?”
乔治连嘴唇都白了几分,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他用力的握紧拳,连连滚动着的喉头呓出模糊的呜咽声。
“你不用这样。”陶瓷笑眯眯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貌若好心的拍着他的肩,“其实我说夸张啦。她也没有死的那么可怜——”
“至少还有个可爱又可怜的小生命一直陪着她不是吗?连黄泉路都是一起踏上的,一点都不孤单。”
“唔,说起来……也不知道它会随你们俩的谁。如果是我的话,它现在大概已经重新投生到别人家了,说不定都上学啦?如果随你……那你就更不用难过了。好歹百年后还能一起在天堂见一面,全全你俩这辈子没见面的父子情?”
说到最后她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把他暗淡的发。
“这种都过期十一年的消息没什么可聊的。我要睡觉啦。如果你不睡还有别的安排的话就麻烦你给我留个清净房间?”她伸了个懒腰,一下倒在床上,舒适的叹气,“你刚刚可折腾我不清,现在这点方便总该给我吧?”
见乔治还是那样石塑般坐着没有声息,她无趣的撇撇嘴,拉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
乔治觉得自己好像又做梦了。这次是个彻头彻尾的噩梦,还偏偏包裹着甜蜜的糖衣,诱使他不可控的吞下去,最后死死卡在喉咙里。
他控制不住的去回想她,用力将过去十二年的记忆翻到凌乱,疯了般挖掘更深层的回忆与细节。
那些原本在一次次回忆中越来越淡薄的面容陡然清晰,随便一碰就好像有她软软的嗓音响起。
“乔治?”她永远这样甜甜的唤他,咬着柔软的字眼,每一个发音拐角都淌着蜜。
“乔治!”画面如潮水般汹涌,又如灰尘般零碎。他找到了他们初遇再到分离的一切细节。
他还记得她茫然失措的神色,还记得她羞怯望来的眼光。记得她温软甜蜜的笑,记得她通红的鼻头和眼角。
记得她的吻。记得她的泪。记得她信任的依靠。
他能够忆起她的一切喜怒哀乐,却怎么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蜷缩在他找寻不到的地方,默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
她是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姑娘。明明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心动的要奉她为珍宝。
可是最后呢。他都做了些什么?
“乔治……谢谢你。”他眼前分明腾起清晰的画面,他好像直接对上了她藏着星星的眼睛。当时的陶瓷软软窝在他怀里,依恋的抱着他的手臂。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她害羞了,白皙的面颊上浮起漂亮的绯色,纤长的眼睫颤动着把水光淋淋的乌眸遮蔽,“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乔治颤抖着捂住双眼,喉咙里又漏出几丝哽咽。
她分明是死于他的手下。
是他亲手砸碎了他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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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右手中指被热水烫了打字不太利落就少了点(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