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干呛了一口,讪笑道:“你怎么知道。”
凌笳乐微微撅了下嘴,闷声道:“你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嗓子啊……”
沈戈捻捻手指,把兜里的烟盒拿出来扔到桌上,抛得远远的,“不抽了,戒烟!”
凌笳乐轻轻一笑,“戒烟不可能,你抽烟的姿势那么帅,导演和观众都爱看着呢。”
导演,观众……两人不由又沉默下来。
“沈戈,没事,这说明你火了,火了才有人这样黑你呢。这就是条必经之路,都要走这么一通,最后都会过去的。”
沈戈轻轻展开个笑颜,假装信了。
凌笳乐有点着急,“真的,我不是安慰你才这么说。你想想我,我什么黑料没沾过,现在不也好了吗?网友记性不好的,都是跟风,这阵风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乐乐,去美国找你师哥吧。”沈戈轻声打断他,“你师哥团里肯定有位置给你……”
凌笳乐微微一怔,随即显出几分生气的意思,“我不去!我跳得不好,进不了团!”
沈戈耐心劝道:“乐乐,别骗我,从柏林回来以后,我找人咨询过了,你这种会三个舞种的,还会编舞,真的是很厉害的……”他对凌笳乐的爱里含了自私了,他太高看自己,以为凭自己的能力,把凌笳乐留在自己身边也能让他快乐。
“我不去!我不出国!我又不会说英语!”
沈戈的声音和胸口都像塞满了棉花,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还堵得难受:“乐乐,我这次,和你的那些都不一样……”凌笳乐那个视频好歹还有个码,也没有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而且也确实没有实质的东西……而他当初,确实是准备去拍那种片子了。
虽说时代变了,合法了、开放了,可毕竟是和性有关的,还是和金钱挂钩的,谁不歧视他啊?谁不轻蔑他啊?就是刚才围坐在会议桌的那一圈工作人员,沈戈心里清楚,指不定哪个也在心里暗自嘲笑他呢。
他已经在凌笳乐的微博底下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了。
“沈戈,你是报复我吗?让我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儿。”凌笳乐忽然这样问他。
沈戈愣住了,他看着凌笳乐伤心又倔强的脸,竟然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低下头用拳头抵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一哭,凌笳乐那边哪里还忍得住,立刻跟着一起哭出来,比沈戈哭得动静可大多了,眼泪下雨似的往下掉。
他们忍了两天的委屈和怨怼,终于都跟着眼泪发泄出来了。
沈戈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好声劝着凌笳乐,“乖,不哭了啊,没事了,再哭就脱水了,去给自己倒杯水啊?”如果只是听声音,还以为是哪个爸爸在哄小孩。
凌笳乐哭得心力交瘁,被王序训练过的泪腺就像沈戈因为拍戏而染上的烟瘾,都是不听话的,想停都停不下来。他只好一边抽噎着,一边对沈戈说:“反正,我不会离开你的……沈戈你记好了,是你非得把我追回来的,你别想反悔,没门……”
沈戈鼻腔里又是一酸,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说到底,他怕那些东西吗?他真的怕被全民辱骂吗?他怕黑料被以前的老师同学看到吗?他是怕以后赚不到钱、接不到戏,之前付出的艰辛和努力都付诸东流……这些东西固然可怕,可沈戈怕吗?
他确实还年轻,可他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他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吗?他所有的恐惧不过是因为凌笳乐,他怕自己连累凌笳乐,让他又回到以前那种黑暗的日子。可是凌笳乐自己都不害怕,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沈戈,我去找你好不好?我想你了,我想见你,面对面的那种。”凌笳乐知道这种滋味,当全世界都仇恨他、对他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沈戈有些犹豫,“那些记者……”现在蹲在凌笳乐小区门口的记者不比蹲自己的少,他现在露面就是往枪口上撞。
凌笳乐眼睛哭得水汪汪的,冲他甜甜一笑:“我不怕。”
沈戈便也笑了,“好,我让助理去接你。”
一向如此,爱情不仅把人变成患得患失的胆小鬼,也把人变成无所畏惧的大丈夫。
“万一以后真接不到戏了怎么办?你说,等我毕业了去给别人当执行导演怎么样?”
“不怎么样!执行导演又忙又没钱赚,连名字都不能署,没劲。”
没人来催,他们竟然闲聊起来。
沈戈笑道:“那我接着去送外卖?”
凌笳乐噗嗤一笑,“送外卖可以啊,你去送外卖,我去给我妈妈打工。”
“我要真去送外卖,你就得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送外卖赚的那点儿钱不够付两份房租的。”
“同居?挺好呀。”说完,两个人又短暂地安静了。他们都知道这么说就是图个嘴爽,沈戈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有张松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敢随便出柜。
两人沉默片刻,沈戈倏然一笑,对凌笳乐说:“乐乐,我们去国外玩一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