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笳乐在他的身体上借力,高高地跃起来,双腿划出优美的弧线,身体在半空中翻转,再整个蜷缩起来。他在下落的过程中双手环住沈戈的脖子,两腿却依然蜷着,看起来完全没有落地时支撑住自己的打算。
沈戈忙移动一条手臂,托在他的膝弯下,另一只手臂则托住他的背,因着下坠的重量微微向下沉了半寸,但立刻就稳住了,像是一个横抱的姿势。因为凌笳乐刚刚旋转留下的惯性,沈戈抱着他脚下跟着旋了半圈,两人一起转进光圈的中央。
这就是这支舞的收尾动作,凌笳乐在沈戈怀里调整呼吸。他满头都是汗,喘得也格外急促,却不完全是跳舞累的,还有心情激荡的缘故。他的眼睛亮极了,用力搂着沈戈,在他脸上响亮亲了一口:“你接住我了!你接住我了!”
他在排练的时候,最后这个动作是没法百分之百完成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为两个人设计的舞蹈。但沈戈做到了,在没有提前知会、没有演练的情况下,稳稳地托住了他,帮他弯成了这支舞。
沈戈也很激动,他没想到凌笳乐跳得那么好,他只知道凌笳乐每天都在练,却没想到他已经跳得这么好了。
这一天晚上,沈戈吻遍了凌笳乐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从额头到脚趾,再从脚趾回到额头。
他们近距离地对望,凌笳乐问他这个生日过得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可是沈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他唱歌、看到跳舞时,心口和眼角有一丝淡淡的酸涩,掺杂在那浓厚的甜蜜中。
凌笳乐听完他的话,惊奇地翻了个身,有点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自己写歌时的感受:“我写歌的时候因为心里一直想着你,想着你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我就一直也挺高兴的,以为写出来的歌也是一样的感觉。但是写完以后就是这样了,好像有一点点悲伤……也算不上是悲伤,是有一点点……”他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
沈戈替他说道:“惆怅?”
“嗯嗯!”凌笳乐用力点头,很开心地抱住沈戈,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你都听懂了。”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一点点惆怅。
沈戈无意识地轻拍着凌笳乐的后背,他也在想,为什么会有那一点点惆怅呢?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丢失过,因为是失而复得,所以更懂得其中的不易?还是因为他们的感情那么圆满,就显得其他不圆满的地方那么遗憾?
“沈戈。”凌笳乐从他胸口抬起头来,脸色在这一瞬竟显出几分郑重,“我觉得,我现在有你、有舞蹈,爸爸妈妈也支持我,我真的别无所求了。我很怕我会贪心,我知道人不能有了这个就又想有那个,就很容易把眼前的也弄丢了。我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意,我已经知足了。”
沈戈再一次感到那种轻微的酸涩的感觉,将手轻轻放在凌笳乐的后脑勺上,“嗯”了一声。
过生日总会特别一些,等他们真正睡下时已经过了半夜了。凌笳乐折腾得有点儿累了,几乎是秒睡,倒是沈戈今晚太过开心,又压了些心事,失眠了。
他悄悄地起床去外面阳台抽烟,顺手看眼手机,竟然在这个时间看到王序的留言,告诉他要给新片加个角色,他有个亲戚家的孩子想当演员。
这段时间他和王序的来往稍微多了些,沈戈觉得这人又有点故态复萌,竟然连往剧组塞闲人的活都干出来了,还是这种通知的语气。
沈戈直接回过电话去,“什么亲戚的孩子?这片子里哪有小孩子的戏?”
王序听声音乐呵呵的,还真有点提起自家孩子的长辈样子,“也不小啦,都快二十了,你不也才二十吗?”
沈戈不和他扯这些没用的,直接说正经事:“笳乐不想演方珏。”
对方静了片刻,“哦”了一声。
沈戈继续说道:“我打算把剧本改回去,还用刘竺,就按投资那边喜欢的来,然后……越早开机越好。”
王序刚正经起来,这会儿又笑了,“你着什么急?”
人们都觉得沈戈不用着急,他这么年轻、起点这么高,更适合继续积累、再厚积薄发的套路。然而他对于成功的渴望太过迫切,显出急功近利的苗头,已经在圈里受到些诟病。
可是他怎么能不着急,到目前为止,他真正拿到人前的作品其实只有两部而已。《汗透衣衫》的上映日期遥遥无;《福签饼》的后期耗时,又为了能参加奥斯卡,档期已经定在明年下半年;而《无色天》第二部的拍摄亦定在明年,上映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和凌笳乐的想法完全是两个方向,凌笳乐是等着把自己放凉,他则更希望能主动,站到一个别人不敢碰的高度,就像蒋老板那样,像老柏那样,愿意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恋爱,能冲偷拍的狗仔骂一声“滚蛋”,把造谣生事的人告得找不着北。
凌笳乐说他已经知足了,可沈戈却觉得不满足,他越这么好,他就越替他不满足。
王序直言道:“以你现在的水平当导演还差点儿意思,我把本子给你可不完全是为了……为了以前的事,也是为了给公司一个交代,还蒋老板一个人情,你不能把这事搞砸了,更不能丢我的脸。”
沈戈那股气盛又上来了,“我不会弄砸的,我这次来电影节学了不少东西,我回去以后会多看些片子……”
“拍电影不是纸上谈兵。”
“昆汀不就是从看电影到拍电影的吗?”
王序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经意间又显出从前惯有的刻薄,调侃道:“和昆汀比啊?”
沈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王序那边服了软:“你要是非得想早开机,那就抓紧,趁我还能动。我也想看看那孩子是不是个演戏的料,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沈戈皱了下眉头,“到底是什么亲戚的孩子?”能过来求他帮忙,就不能照顾一下病人吗?
王序说:“等你回来再说吧,正好你也见见。”
因着新片的计划提前了,沈戈和凌笳乐的海外约会也提前结束了。
他们收拾好行李,从酒店的房间往外走时,两人像是约好似的,一起回头看去,都有些不舍,但随即又觉得好笑。这种不舍应当只是因为这段经历太过美好,而不是因为它不可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