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忽然停下了,摘下手套揣进大衣兜里,“我本来想带你去一个景色好的地方呢,离这里不远,我在地图上看到的。但是我好像等不及了——”
凌笳乐顿时像拍电影那样夸张地用手捂住嘴,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这次他没有意料错,沈戈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小巧的盒子。难怪他之前紧张了一下,这盒子和施时那只看起来还真是像。
凌笳乐这个傻子,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喉头哽咽着,看起来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沈戈取戒指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笑出来,不过这样的姿势也很好,他可以平视着凌笳乐,看见他激动地抖着鼻翼,两眼通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沈戈忙抓紧时间说道:“虽然现在同性结婚还没有合法,但是,凌笳乐,你愿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一世,以“爱情”的名义结合在一起,共同品味生活的所有滋味吗?”
“愿意!愿意!”凌笳乐哽咽着,用力点头。
沈戈飞快地摘掉他一只手套,按照事先在头脑里演练过无数回的,将一枚样式朴素的白金戒指戴到凌笳乐的手指头上,然后飞快地将手套给他戴回手上,再拿着他的手捏起另一枚指环,直接自己将手指头往前一杵,稳稳地套住了,交换戒指的仪式就这么完成了。
凌笳乐经他这一串飞快的操作,刚才汹涌到难以抵挡的巨大感动戛然而止,错愕道:“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冷。”
凌笳乐瞪着他表情变了几遍,忽然抓起一把雪要往他领子里塞。幸好沈戈反应够快,立马站起身拔腿就跑,后脑勺上挨了一下,微凉的雪粒掉进后脖领里,冷得他一个激灵,顿时跑得更快了。
凌笳乐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哈哈大笑:“神经病啊!刚求完婚就跑!”
沈戈也觉得搞笑,便停下来等他。按理说他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看了那么长一场演出,也该累了,可他现在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总想跑一跑、跳一跳,要不是现在是城市的夜里,他真想痛快地大吼几声。
凌笳乐笑嘻嘻地跑过来,往他脸上拍了一团雪球。
两人在雪地里追着玩出满头大汗,终于又肯好好地走路了。沈戈要带凌笳乐去他之前看中的求婚地点,一条穿过城市的小河。
凌笳乐跑累了,抱着沈戈的胳膊,把一半的体重都挂上去,边走边嘀咕:“你跟我求婚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太快了,让他觉得特不真实。
沈戈摘了手套,把手伸进他帽子里给他擦了擦额头和发丝里的汗,又帮他把帽子戴严,笑着说道:“要是一般的电影的话,肯定是用刚才那个镜头做结尾……得给你来个大特写,”他用手指比出一个镜头框,对准凌笳乐的脸,“哭得那么快,还哭得那么漂亮。”
凌笳乐被他说得脸红了,也在他的脸前摆了个框:“你也得有特写,你刚才紧张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句词儿在心里过了多少遍才背熟的?”
沈戈被他拆穿了,不禁也有些脸热,“想了好久,一直改,今天坐飞机的时候还改了一次。”
凌笳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刚才那种镜头是给商业电影的,我们可以当做是小众文艺电影,镜头可以一直延续到现在——”沈戈的手从上到下划了道斜线,“路灯的光从上面斜着照下来,镜头把我们拉长的影子都收进去——”
凌笳乐接口道:“摄影机放后面,照背影最有感觉,照着我们往前走——”
沈戈继续道:“对,镜头不动,我们动,等我们走远以后,镜头往下摇,照进我们刚踩完的脚印,停顿五秒,剧终。”
“五秒会不会太长?观众会嫌无聊吧?”
“没关系,文艺电影嘛,不需要讨好观众,我们自己说了算。”
凌笳乐抬头望了眼天,雪花披着灯光晃下来,“那我们就不写剧终,写未完待续。”他不太好意思说更肉麻的话,只是将头靠在沈戈的肩上。
沈戈换了个姿势,伸长胳膊搂住他的肩膀,“对,不剧终……”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技校的某个夜晚,他和凌笳乐第一次受王序的折磨,磨了一整天,直到半夜才可以回去。他们两人从片场往宿舍走,整个技校都黑咕隆咚的,只有他们身后的片场,和前方的宿舍亮着灯。凌笳乐忽然对天上的星星产生兴趣,他便卖弄起自己那点儿极有限的天文知识,告诉他什么是猎户座。
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凌笳乐是何种感情,但就是不知为何,那个夜晚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以致在他极致孤独的那段时间里,他最常想起的不是与凌笳乐在一起的最甜美的时刻,而是那个淡淡的、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的夜晚。有时他甚至怀疑是因为那晚的天气太晴朗,星空太璀璨,可后来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更美的星空,却远不及当时万分之一的美好。
如今那种美好安稳的感觉又回来了,让他终于明白,原来对于一个人来说,身后的路有迹可循,前方的路清晰明了,身边是自己喜欢的人,说着彼此永远听不腻的话,这就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第128章善缘
王序不肯做常规的治疗,在医院住着也没有太大意义,医生就让他回家休养了。
沈戈去探望过两次,原谅肯定没有,同情确实是有一些,再确切讲,应该算是“人道主义关怀”。
这些他都瞒着凌笳乐,凌笳乐到现在都不知道王序病了。
他其实早就清楚了,像王序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才不会是因为“怕受罪”这种理由而舍弃了活路。他之前为了拍成这部戏,一分一毫的偏差都让他发疯,硬是把自己逼魔怔了;刚杀青那会儿,因为心理不平衡,还斗志昂扬地撺掇自己和凌笳乐分手。
可如今那些执念都没有了,好的,坏的,全都在一瞬间放弃了,这背后的缘由稍一碰触就觉得心痛。沈戈觉得自己尚且感到难以释怀,凌笳乐肯定更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