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和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看见了窗外白皑皑的一片,今晨如此之冷,原来竟是因为外面下了雪。
白兔子,要起/chuáng练功啦!少年的声音尚有起chuáng的沙哑,不过显然很有jīng神,可是和以外不同,他发现自己手中的触感并不是习惯的毛绒绒。
而是温软滑腻,仿佛是人的肌肤。
卿和愣了愣,他转头朝另一边看去。
第一眼映入卿和眼帘,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圆滚滚肥兔子,而是一双清亮漆黑的眼,仿佛能映出天上星辰一般的灵动。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肌肤赛雪,乌发如瀑。
她捏着被子的一角,缓缓从chuáng/上坐起,眼睛弯弯,带着些许笑意凝视着卿和。随着她的动作,柔滑的长发从光滑luǒ/露的肩头一路披散下去。
棉被之下,她未着存缕。
卿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抚摸到的柔软物体是什么。
在这个大雪漫天的早晨,少年白皙俊俏的脸以十分可观的速度,迅速弥漫成酡红一片。
你、我我你、你从呆愣中回神,卿和立即变得语无伦次,匆匆抓起自己的道袍往身上套,看到自己睡醒后光着的上半身,简直羞愤yù死,恨不得马上破开窗子跳出去。
少女轻轻地笑起来。
卿和,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你的白兔子呀!少女拥着棉被,朱唇轻启,笑意满满地对面前的少年如此道。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不是胡萝卜最早的生长地,这种事qíng当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第46章(二)路边的野shòu不要踩
卿和平凡努力的修道日子,在这个大雪初降的冬至,彻底发生了改变。
你、你是何人!脸涨得通红的少年手忙脚乱地穿好道袍,慌里慌张跳下/chuáng/塌,由于动作匆忙,还险些绊了一跤。
把自己团在被子里的少女,笑眯眯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神qíng怡然自得:我已说了,我便是那只小白兔,你若不信,自己上来摸摸呀!
摸、摸这要怎么摸?少年结巴一阵,好歹终于看见挂在一旁的佩剑,慌慌张张拔出,剑锋指向少女: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把我的白兔弄到哪里去了!
少女眨了眨眼,无辜得很:我就是那只白兔,你怎不信?那我变回来好啦!话音刚落,包成一团的被窝突然从中凹陷,少女整个凭空消失,一只卿和再熟悉不过的肥兔子从被子里钻出,三两下跳到他的脚边。
卿和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蹲□子,试探着摸了摸兔子的毛,一年相处,他已经很熟悉这只兔子,绝不会把它和别的兔子弄混,那么难道怎么可能
我都说了是吧!随着轻轻扑的一声,兔子骤然不见,少女的清亮嗓音在房中响起,与此同时就是压在卿和身上的柔软身体。
你、你快起来!瞥到少女光滑圆润的肩头,卿和立即紧紧捂住眼睛,由于她压在自己身上,他一动也不敢动,只得大喝:快起来把衣服穿好!
少女嘻嘻一笑:那你先告诉我,你承不承认我就是你的兔子?
承认,承认!你快点起来啊!冬天的地面冰冷,可是卿和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
好哇,少女轻轻巧巧从他身上爬起,卿和听见对面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了片刻,他听见少女说,好了,你睁眼吧。
卿和生怕她又骗自己,捂着眼睛的手指张开一条细fèng,眼睛透过这小fèng小心翼翼往外看,见少女穿着一身略有些宽大的道袍,他不禁又呆住: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我没有衣服,当然只能穿你的。少女答得从容。
可、可是你为什么不变回兔子?
既然已修成人形,为何还要做畜生模样?少女朝他吐了吐舌头,说不出的爱娇:一年前我险些被野shòu的幼崽咬死,幸好逃得快,又遇见你,得你好心,赠我的吃食皆有灵气,这玄微宫也是天下清气汇聚之地,修炼再好不过,所以我才能这么快修成人形。
啊?是、是我的缘故?卿和呆愣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啊,我要在此多谢你,少女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笑道,不要以为妖怪都是吃人的家伙,我们可懂知恩图报啦!得你如此相助,我拿命来报也不为过,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
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快些离开就是,卿和连连摆手,听过她的解释,他的神qíng不见舒展,反而眉头紧皱,玄微宫内禁止妖怪入内,你在这里修成人形,虽然是只小妖,也会有妖气,虽然地方大,可是师父他们万一发觉,那就不好了。
我不要,少女坐上chuáng、沿,撅起嘴来,你既是我的饲主,又是我的恩人,我当然要留在你身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
你怎么就不听呢!难道真的不怕死?我不是你的饲主,也不是什么恩人,我只是养了只兔子而已,你既然已修成妖,那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少女岿然不动:我不要。
你、你卿和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又不知如何才能不惊动师父他们,把她送走,眼看雪已停,太阳从山的那头冒出来,他大惊失色:糟!早课要迟到了!
作为玄微宫最小一辈弟子中的著名练功狂人,师父的早课教授如果迟到,那对卿和来说,简直比十天不吃饭还要难受,这一下子他再也顾不得小兔妖的事qíng。匆匆画了一个他才学会没多久的隐蔽符咒,他回头对小兔妖叮嘱再三:千万不能出这间屋子,乖乖等我回来再说,不然会被人杀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少女这回倒是很顺从听话,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目送他出了屋门。
早晨突遭兔妖袭窝的结果,就是卿和今天一整天,练起功来都心不在焉,破天荒挨了师父一顿骂,傍晚回到屋里,整个人都没jīng打采。当他看见屋子里那个在生啃胡萝卜的少女时,立即觉得自己头疼起来。
他不过是偶然在路上踩到一只兔子,好心将它捡回来养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人难道不应该有好报吗?
少年卿和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既然小兔妖不肯走,那么卿和开始偷偷尝试,在晚上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施展一个熟睡的咒语,然后偷偷把它送下山。玄微宫里四处都有防卫的法阵,怕小兔妖的些许妖气会触发法阵,卿和只能走防守薄弱但是山路崎岖陡峭的后山。
可是通常他晚上将她送回去,第二天晚上一定又能在被窝里看见她。
卿和很抓狂,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回来而不被人发现的,而且就算她是妖怪,那也是女孩子的模样啊,他、他怎么能和她睡在一起呢?
于是,经过这一番来来往往的折腾,卿和不仅学会了在半个时辰内快速翻越险峻后山的攀登方法,还习得了用两张椅子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高端技能。
然后他就认命了。
既然驱逐不走,那他唯有叹着气,无可奈何地对面前的少女说:我该称呼你什么?
你不是总叫我大白兔吗?
可是那是叫兔子啊,你、你没有自己的妖怪名字吗?
灯下的少女,正穿针引线为卿和fèng补他破损的道袍,玄微宫的弟子也有贫富之分,到了修炼的高阶,这些当然已不重要,可是对卿和他们这些小弟子来说,家底殷实与否还是区别很大的。
起码卿和自己就买不起一件崭新的道袍,破损了只好补了又补,而他的fèng补技术又很烂,若不是小兔妖愿意帮忙,他恐怕就要成为玄微宫穿着最像乞丐的道士了。
听见卿和的问话,少女微微一笑,轻轻眯起的双眼带着别样的神秘光彩:我当然有妖怪名字,可是那只能告诉与我结契的主人和最信任的朋友,对我们妖怪来说,名字就是很重要的契约呢。
她的主人,和最信任的朋友?这二者他都不是?
不知怎的,卿和觉得有点失落,又有点丧气,他偏过头去:你不愿意说,不说就是了,我又没有bī你。
少女静了一会,笑道: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以后称呼也方便,好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取?少年好像还有点赌气。
我想你给我取啊。少女笑眯眯地望着他,灯下的面庞莹白如玉,用十足的耐心和期待看着少年。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犯难:我、我也不会取名字不若、不若就叫你阿白,成吗?
话一说完,卿和自己都有点泄气,他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太普通太常见了,一点都不好听。
谁知少女非常gān脆地点了点头,丝毫不见嫌弃:好,那你以后就叫我阿白吧!
卿和不由得默默地想,是不是小兔妖比他更不会取名字,所以才觉得阿白这个名字不错呢?而她真正的名字,该不会是因为非常难听,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吧?
总而言之,小兔妖阿白在卿和的屋子里住下,大概是因为他的住所最偏远,他又十分低调不招眼,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像也没有谁发现这个秘密。卿和也渐渐习惯了和她住在一起的日子,玄微宫的修道生活清苦,一天疲惫的修炼过去,晚上归家,能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是件多好的事qíng。
何况她还会帮自己fèng补洗涮,对此,卿和常常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她一直坚持要做。阿白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死了,妖怪也是有同qíng之心的,看他这么惨,她的良心可过意不去。
可是卿和觉得自己还好,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他想,阿白那么说,肯定是因为她心软,想对他好。
每次想到这一点,卿和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浑身一下子就有劲了。
*
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卿和依然是等到太阳下山才归来,天边一抹血色晚霞渐渐下沉,快要和夕阳一起消失,而他的小屋已亮起温馨的灯光,一看便觉心底欢喜。
望着灯光,卿和露出一个笑容,疲惫的步伐也开始变得轻快,可是当他走近屋子时,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来自同门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