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冷静的眼神,隔着七年的物是人非。
他听见了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她是个恋旧的人,用了七年的香水,不曾改变。
唯独对他这般绝qíng。
*
离开前,苏兰听见身边刚入行的新人窃窃私语。
你听见陈修刚才的发言了吗?lsquo;我没什么可说的rsquo;,我去,他的画风真是越来越清奇了,这么不给面子,不怕掉饭碗?
人家当红,怕毛?总有办法给圆回来。
也对,我只觉得他公司和经纪人真倒霉,摊上这么个艺人,分分钟给你来个想不到的lsquo;惊喜rsquo;。
可我觉得他真人好帅啊!!!
关上车门。
时间不早了,陆书有点犯困,打着呵欠爬到妈妈腿上。
苏兰抱着他轻声哄,等他靠在自己肩上睡过去了,才偏过头,笑了笑:陆老师,真的啊?
什么?
苏兰:你刚才说的呀,你唱的比他好听。见他假装没听见,转头看窗外夜色,不由凑上前去,低声道:回家唱给我听?我点歌。
陆沉楼半天没回应,良久,瞥了眼前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司机,低头亲了她一下。
*
苏兰躺在chuáng上,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指尖在手指屏幕上无意识的划来划去。
林旋刚才发来消息。
孔导新片的女主演拿下了。
多么好的消息可是。
苏兰的目光落在浴室的门上,思考了会儿,爬起来,把笔记本电脑连上电视机,打开了一个很隐蔽的文件夹。
当陆沉楼推门出来,耳旁听见一些暧昧的喘息,起初没当回事,只以为妻子有了玩些小qíng趣的兴致,正想调笑两句,回头看见屏幕上的画面,扬起的唇角立刻垂下,锋利的眼神扫向chuáng上似笑非笑的女人:苏兰!
来嘛。苏兰对他伸出手,笑的娇媚慵懒:陪我一起欣赏你几十年前的英姿。
陆沉楼唇线紧抿,利落地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苏兰偷笑,穿上拖鞋过去,主动投怀送抱:难怪你一直不让我看你的大银幕告别作,真的脱光光上阵的?
苏兰。他胸口起伏,声音显得极为克制:那不是我的告别作,那年我三十出头已经过了几十年。
苏兰瞥了眼他诡异的脸色,开口问:你很热?
他没有理这个问题,继续带着诡异的呈现暗红色的容色,低低说了句:也不是全luǒ。
哦苏兰拉长了语调,心里的那一点不适,在看见他这反应的时候也淡去了。文艺片,我理解的。
这个夜晚漫长且闷热。
没有开冷气。
质量不是一般好的chuáng发出了久违的吱呀呻吟。
苏兰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身上的人,等他的气息渐渐平静,应该心qíng最为放松的那一刻在他耳旁,轻轻的,娇软的喃喃:孔导的女主,我拿到了。
然后,一连串的语速飞快的话。
不准生气。
彼此理解。
都是为艺术献身,你来我往。
良久,他起身。
迷离的灯光下,他额头上有汗,目光却反常的平静宽容:我理解。
*
从那天起,陆沉楼真的表现出了非常大方的一面,不曾出手gān涉,不曾冷言冷语给脸色看,甚至有点不闻不问的意思。
苏兰没觉得轻松,反倒更加忐忑。
到了进组的那一天,一切风平làng静。
苏兰再三确认:真的没关系?
陆沉楼微笑,天冷了,他替她系上围巾,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些天我不在,乖一点,照顾好自己再见。
坐到车上,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离开视线边缘。
然后脑海中响起了几乎快要遗忘的系统机械音。
【恭喜,任务完成。】
*
第二十一天。
这已经是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三个星期。
苏兰一杯牛奶没喝完,直接倒进了水槽里。
没有新的任务,绿帽子系统一直处于装死状态,叫它也不理。
上个世界中,就在她进组,拍那部很有得奖卖相的文艺片之前任务结束了。
就那么结束了。
她不得不多想。
但是想有什么用,没人会来给她解答,系统不召唤的时候,她只能在公寓里消磨平淡而永无止境的光yīn。
日升日落,又一个一成不变的夜晚。
苏兰房间的灯关上了,只开着暗淡的chuáng头灯,目光盯着写在卡片上的两个字,一时气的牙痒痒,一时又想念的厉害。
沉楼。
你真的是苏兰拿起卡片,放在灯光下,微微眯起眼:别说你一点也不知qíng,早不结束,晚不结束,偏偏等我准备为艺术献身的时候就结束了
你到底
是谁。
你很想知道呀?
寂静的夜,沉寂如死水。
这样的死寂中,婴孩稍显尖利的稚嫩童音显得格外突兀。
苏兰吓了一跳,蓦地抬起头。
yīn暗的角落里有人。
看不清面容,只看见他背后隆起一团影子,泛着淡淡的光。
那人没再说话,也不从yīn影里走出来。
你是苏兰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随即松了口气,说:你是阿婴吧?没事别装鬼吓人。
阿婴哼笑了声,问:你还记得我?
苏兰笑:怎么会忘了呢,你脾气那么
后一个字没敢说出来。
像你脾气这么坏的小孩,我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也没见过第二个。
阿婴又问:我送你的娃娃呢?
苏兰愣了愣才想起来,答道:锁在外面的柜子里了。
阿婴的声音尖了起来,带着几分戾气:为什么!
苏兰说:他会半夜爬到我chuáng上,一边哭一边叫我妈妈,我害怕。
阿婴沉默,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背上驮着金色蛋壳的小婴孩,和最后一次相见比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抬眸,语气冰凉:那是我叫人照着我的样子做的,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
琥珀色的眼珠,美丽且易碎。
苏兰怔了怔,不觉放柔声音:你你妈妈不在身边吗?
我妈妈?阿婴重复了一遍,勾起唇角,露出yīn森的笑。我妈妈恨死我了,我就算死了,她也不会看我一眼。
苏兰说:世界上没有这种妈妈。
阿婴笑了起来,孩子的脸,孩子的声音,偏偏眼睛里没有半点孩子气的童真,只有尖锐的怒意和嘲讽:她恨我爹,自从嫁给他以后,也恨起了自己当然更不会喜欢我。
阿婴
闭嘴!
随着一声bào怒的大喝,窗外电闪雷鸣。
突然划破夜空的雪亮电光,将漆黑的夜撕裂成两半,隆隆之声由远及近,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屋里的孩子长着一张玉雪可爱的脸蛋,却有一双深邃得可怕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栗。
苏兰脸色白了白。
阿婴冷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苏兰低下头,双手攥紧,轻声说:我怕打雷。
是我忘记了。阿婴笑了笑。你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东西。
阿婴慢吞吞走到chuáng头,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张卡片,看着上面娟秀的两个小字,面无表qíng的问:你写他的名字gān什么,扎小人用吗?
苏兰把卡片抢了回来。
阿婴歪着头,看她:你想他了?
苏兰一直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开口:你认识他?
原来真的想他了。阿婴盯着她的脸,笑意yīn冷渗人,往旁边走了几步,说:认识,不熟。
苏兰不说话。
阿婴转身,扬眉:你想问什么就问,如果我心qíng好,没准会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