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艾对着面前的陈年旧物恍惚了好久, 来这个世界都已经六年了,但怎么好像每一点每一滴都能和岳骁扯上关系呢?
在发什么呆?岳骁清空了衣柜,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大箱子,在温艾旁边蹲下,这些旧玩具想要就带走吧。
温艾转头瞪了岳骁一眼。
你看,这人又跑来掺和他的事了!
两人收拾到很晚才睡下。
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蹿身高的年纪,小时候睡起来舒适宽敞的chuáng,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显得有点挤,要想身体不悬空在chuáng外面,只能肩挨肩乖乖躺好。
岳骁发现温艾不像平时那样沾枕头就着,轻声问:睡不着?
温艾睁着眼睛望着头顶吊扇的轮廓:错过了点儿,不困了。
岳骁试探道:那我陪你聊聊天?
温艾漫不经心道: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都行。岳骁想了想,聊聊以后吧,你以后想做什么?
gān嘛要告诉你?温艾翻过身看着他的侧脸,你先说你的,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说。
岳骁笑了起来,翻个身跟他面对面,神采奕奕道:我想当军人。
温艾:为什么?
岳骁热血道:保家卫国,守护想守护的人。
温艾切了一声:还不就是个穷当兵的。
岳骁愣了一下: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跟你学,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挣大钱。温艾顿了顿,不过我其实更想懒在家里,啥都不gān,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岳骁看着温艾细嫩的脸蛋,发现他确实应该享受后一种生活。
对于自己的梦想,岳骁产生了那么一丝动摇。
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会儿,温艾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睡得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岳骁睁着眼睛不想睡,到了新家他们就要分房间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和弟弟睡同一张chuáng,他想趁现在再多看看弟弟睡着后的乖巧模样。
安父买的小洋楼有两层,温艾和岳骁的房间都在二楼,正好门对门。
住进新家的第一晚,温艾躺在大chuáng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烙饼子。
和岳骁同chuáng共枕了这么久,现在身边突然空落落的,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温艾失眠到凌晨,尿意都积累起来了,他披上衣服准备去放水,刚走出房间,对面的门也开了。
还没睡?岳骁走到他面前,昨晚睡那么晚,今天都不困吗?
我温艾拧着眉毛想了想,我认chuáng!
岳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上完厕所,温艾正要回楼上的房间,岳骁端着牛奶从厨房里出来,往他面前一递:给,喝了好睡觉。
等一下。温艾用纸巾擦gān手上的水,然后才接过了玻璃杯,有点烫。
新买的奶锅我头一次用,没掌握好时间。岳骁道,你拿着暖会儿手吧,等凉点了再喝。
温艾点点头:哦。
两人站在楼梯口,温艾倚着木楼梯的扶手,往杯子里chuī着气:你为什么也没睡?
岳骁坦诚地笑笑:突然一个人睡,有点不习惯。
温艾乱出主意:那你把枕头放旁边假装有人呗。
好,回去我试试。岳骁用下巴指了指牛奶,温度差不多了,趁热喝。
温艾低头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眼睛一亮:好甜啊!
喜欢吗?岳骁冲他笑,我加了两勺蜂蜜进去。
嗯!温艾点点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蜂蜜的香甜和浓郁的奶味融化在一起,对温艾这种嗜甜的人来说,每一口都美得冒泡。
还剩最后两口时,温艾有点舍不得喝了,晃晃杯底的牛奶,又抬头看看面前的岳骁。
岳骁还能不懂这什么意思?
喝太饱等会儿更睡不着。岳骁哄道,明天晚上再给你热,多热点。
岳骁对温艾的饮食控制得很严,温艾知道今晚没戏了,趁热把剩下的牛奶倒进了嘴里。
回到房间,温艾感觉倦意慢慢涌了上来,但还是缺点什么,他想了想,拿了一个枕头放在身侧假装有人,这才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过年,安父安母把亲戚请到家里来吃年夜饭,一半是为了团圆,一半算是庆贺乔迁,各种叔叔婶婶大舅爷二姥姥塞了一屋子,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穿着红衣服,热闹又喜庆。
吃完饭,一大家子人围着电视机看chūn晚,温艾和岳骁被七大姑八大姨们逮住,让他们表演一个,演得好才给红包。
温艾这都多大了呀,时隔多年,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和岳骁来一段国标,那他宁愿不要那点压岁钱,所以面对岳骁伸过来的手,他毫不犹豫地给人家拍了回去。
大人们就爱逗孩子,他越害羞,亲戚们闹腾得越厉害。
最后还是大舅爷出来跺了跺拐棍:行了,孩子都半大不小了,说个吉祥话就成!
老长辈发了话,温艾和岳骁这才顺顺利利地拜了年领了红包。
钱一到手,温艾立马蹿出门放pào仗玩儿去了,岳骁雷打不动地陪在他身边,安母追到门口,叮嘱他们别走太远,注意安全。
社区里的小卖部每到过年就在门口支个摊子卖鞭pào,两人站在摊前挑选,温艾从安父那儿继承了买买买的阔气,而且买的都是危险系数比较高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岳骁,顿时乐了:你胆儿怎么这么小啊?净选些三岁小孩儿玩的摔pào。
岳骁没反驳,给老板指了指温艾和自己:我们的钱一起算。
这两大袋鞭pào花费不低,岳骁兜里的压岁钱还没揣热,一半的票子就花了出去。
过年过节的温艾心qíng好,提起自己那袋,冲岳骁翘了翘嘴角:谢啦!
社区的空地上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放鞭pào,大人小孩儿都有,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红红的pào衣,全是炸剩下来的,踩上去特别有感觉。
不远处有一伙人把一长串鞭pào挂在了树枝上,用火柴点燃引火线,捂着耳朵跑开,鞭pào噼里啪啦炸得树枝直晃,最后掉到地上接着炸。
灰白的烟雾飘过来,闻着年味十足。
温艾捡了个宽敞地儿,拿出比他五个手指头加起来还粗的二踢脚,兴冲冲地就要放。
岳骁把他的打火机和二踢脚都拿走:我帮你点。
不是。温艾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转头问岳骁,你帮我点了那我还玩什么呀?你这行为就跟我要尿尿,结果你先钻进厕所说要帮我尿一样。
岳骁被他的形容逗乐了,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支烟火棒,点燃了递给他:你玩这个。
温艾拿着烟火棒舞了两下,看着空气里划出来的明亮轨迹,心里一点也不得劲儿:有什么可玩的啊这个?
说着他就把烟火棒扔了,重新掏了个二踢脚出来。
这个危险。岳骁又给他收走,你想听声儿我帮你放就是。
你gān嘛老抢我的!温艾这下来脾气了,我就要自己放!
岳骁耐心地哄:容易炸伤手。
那什么不炸手?温艾踢了踢地上已经熄灭的烟火棒,你别说这个啊,这玩意儿都不算pào仗。
岳骁给了他一个小纸盒:这个算。
温艾借着路灯低头一看
摔pào。
往硬东西上一摔就能摔出声儿,音量特小。
三岁小孩过年必备。
温艾好半天才抬起头,神色平静地冲岳骁伸手:再多给我两盒。
岳骁翻翻袋子,把剩下的九盒全给他了,还作死地补充一句:慢慢玩。
温艾一言不发地拆开纸盒,把摔pào全部倒进棉衣口袋里,左右两边都倒了。
他抬头看着岳骁,往后退开点距离,抓起一把摔pào就往岳骁脚下砸。
叫你不让我玩二踢脚!叫你给我塞破摔pào!温艾两只手同时开弓,一把接一把地砸,噼噼啪啪炸得岳骁没地儿落脚,炸掉你这个欺负人的!
摔pào威力不大,但也经不住温艾这种bào雨点儿似的围攻,岳骁跳着脚四处闪躲,平时那正经懂事的形象垮得影儿都没了,说不出的láng狈滑稽。
温艾瞅着他那样儿,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里憋的气瞬间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