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王笑了笑,你能送什么给你皇爷爷?
现在他才十岁,无权无势的小皇孙,能有什么好送的,就算把真心掏出来,皇上恐怕也是不屑看上一眼的。
夏成蹊冥思苦想,唔
顾王看着那一副认真的小模样笑了,拍拍他头顶,好了,皇叔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了,记住,不许乱跑。
夏成蹊咧嘴笑了起来,重重点头,道:是!
皇叔生辰乃是举国同庆之事,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在张罗着办了,如今皇上两鬓霜白,老了喜欢热闹了,便也不阻止皇后大肆cao办,到了那天,百官罢朝三日,身着官服,纷纷恭贺皇上大寿。
百官献上寿礼后,宫内宴请群臣,午时摆设,未时举行,申时结束。
群臣之后便是家宴,设在殿内。
夏成蹊一大早便与顾王一起进宫了,但皇上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开顾王,群臣寿宴上,更是要让顾王近侧伺候,顾王只得吩咐路福小心谨慎带着夏成蹊在宫中,不得多生事端。
夏成蹊也知道宫中待见自己的没几人,更何况现在宫中也是忙成一团,也无人顾及他,便央求了路福,带他去东宫。
他话才说一半,路公公便跪了下来,我的小主子,那等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是为何?
路福看着四周无人,小声道:太子刚走一月,白事还未撤走,今日是皇上的大喜之日,您这不是去触霉头吗?
这怎么能算是触霉头,我只是想去看看兄长,他一个人在东宫,必定不太好过。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应该去,您如今在顾王身边,就应该和东宫划清界限。
夏成蹊固执摇头,这是一个月以来唯一的一次见瑾申的机会,他必须得好好把握。
你如果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说着,就往宫道另一头走去。
路公公急的连忙起身拦住他,哎哟我的小公子,您这不是存心让老奴为难吗?
路公公,我不为难你,咱们悄悄的去,不被人看见就好了,行吗?
路公公犹豫着,夏成蹊拉着他的衣袖,央求道:路公公,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了,行吗?
小孩撒娇似得语气软软糯糯的,一双亮如星辰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路福,一副哀求的模样着实容人瞬间投降心软。
路公公无奈道:好吧,只一眼,咱们悄悄的去,绝对不能让别人瞧见了,否则奴才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见路福妥协,夏成蹊笑得龇牙咧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fèng,放心放心,我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我懂得分寸的。
诶,那奴才带您去。
路福在旁小心的跟着他,看着小孩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小皇孙会这么听话只看一眼?
往日里在顾王府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肆意妄为,今日这么好说话,只看一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夏成蹊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路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这奴才斗胆,小公子您真的只看一眼?
夏成蹊不耐烦了,路公公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再者说,我和兄长不过见了一两面而已,能有什么话说。
路福心中思忖确实是这个理,看着东宫近在眼前,也就不想了。
东宫这十几年来都是这么一副荒废的模样,皇上没有下旨,自然也无人来打理,太子回宫后,也不过简单的清扫一下,如今太子去了,宫人们也都不往这边来了,甚是荒凉。
东宫大门紧闭,寒风瑟瑟,夏成蹊哆嗦着脖子打了个寒颤,这感觉很不好,让他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在冷宫的那些日子。
路公公见无人在外,上前推开那红漆的宫门,宫门似乎许久不曾开过了,发出沉重的咯吱声。
勉qiáng推开一条fèng隙,路公公拭去额上的汗水,对夏成蹊道:小公子,快看上一眼咱们就走吧。
夏成蹊凑过去,透过那条fèng往内看,荒凉的院子杂糙丛生,大树凋零,满眼尽是残败的模样,无人过往。
你再推开些,我看不到。
路公公无奈,挽起袖子,又将那宫门推开了些。
夏成蹊便趁着路公公推门的空隙侧身便闪了进去,还不忘对后面气急败坏的路公公道:公公你再外守着,我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
路福在外急的直跳脚,直擦额上冷汗,立在宫门外又无可奈何,只得紧张的守在门口,等着那随心所yù的小孩出来。
夏成蹊进了东宫,转悠了一圈一人皆无,但后院似乎隐约有声音传来,夏成蹊顺着那声音走去,那是已经破败了的偏殿,院子里有个身影沿着墙角在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树枝,那人有些贪心,手中已经抱了满怀的树枝,还要蹲下去捡起地上的。
一直以来他都被太子带在身边,修身养xing,举止做派优雅得体,即使如今落难,也难掩骨子里的骄奢的贵气。
兄长夏成蹊张口喊他,那小小的身影却也只是微微一顿,丢了手上的树枝,站起身抬起头来,嘴角乌青,脸色发白沾满了尘泥,眉睫上头挂着些寒霜之意,一看便是冻得过头了。
你来gān什么?
始终是小孩子,说话哪里有大人那些绞尽脑汁的弯弯绕绕。
夏成蹊朝他走近,我来看看兄长。
瑾申毫不犹豫便道:如今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说完,便蹲下去捡树枝。
夏成蹊见他手背被树枝划出好多条血痕,也连忙蹲下去帮他捡树枝,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被树枝弄脏,抱了满怀。
瑾申看着他,双唇磋哆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径直往屋内走去。
冬日里天色原本便不太亮,大殿内窗门紧闭,更显得漆黑,夏成蹊跟着瑾申将树枝放到一侧,捏着衣角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还有事吗?
夏成蹊抬起头来,兄长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瑾申冷声道:多谢关心,很好。
夏成蹊看着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只怕那些宫中地位高些的宫人也比他要穿得好。
兄长不必骗我,我也在后宫生活了十年,自然知道后宫这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
瑾申看着他,我和你不同,你有名有份,还有顾王照料,你很幸运。
夏成蹊笑笑没说话,凉风阵阵,觉得有些冷,瑾申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那一堆的树枝,熟练的将火引燃,放到铁盆内烤火。
夏成蹊笑着凑过来,将两只手从袖中伸出来,凑到铁盆旁烤火。
兄长你在东宫吃得饱吗?
兄长你在东宫还睡得习惯吗?
兄长,东宫有没有人欺负你?
瑾申对他不停的问话有些烦了,额上青筋鼓动,忍无可忍道:闭嘴!
夏成蹊乖乖闭嘴,心中暗自委屈,我还不是关心你才问你?这么凶gān什么?
兄长你不用害怕,宫里的那些人一向捧高踩低,看你没人撑腰就扣你月例,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你给他些好处他便不再欺负你了,不过以后兄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瑾申嗤笑,你?
夏成蹊登时火大,小毛孩子还看不上我?
当然!
瑾申瞥了他一眼,专心致志拨弄着铁盆里的明火,没有说话。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只剩下火光四溅噼里啪啦的声音。
兄长,今天是皇爷爷的寿辰,兄长不去吗?
瑾申面无表qíng,良久才简单明了的吐露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
瑾申看了他一眼,我身上有重孝。
夏成蹊眨巴眼睛也看着他,那我也有重孝,我也不能去。
瑾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讽刺的语调响起,你?重孝?你哪里来的重孝?
夏成蹊明白这死小孩实在埋怨自己不曾守灵一事,低下了头,对不起兄长,我错了。
不用,你从小不在父王身边,怨恨父王也是应该的,我无权恨你。
夏成蹊沉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眼前火光摇曳。
如果有机会,兄长愿意离开东宫吗?
离开东宫?
对,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而且你也必须离开,否则日子久了,会有恶奴欺主,还有皇后娘娘也会来找你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