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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嘉允醒来的时候窗外又开始淅沥沥落起雨,她睡得身上有些燥热,掀了被子坐在床沿,冷风灌入汗涌的后脊,浑身毛孔打了个颤。
    窗棱被风雨飘打得一片凄迷,熬过了夏末的闷潮梅雨时节,又将迎来风雨晦明的晚秋。
    好像小聋子一出现,就给她带来了无休无尽的落雨天。
    她望了望窗外,无端感到惶然起来。这间屋宅处于东城闹市的边缘,越过昏旧的窗棱看向对面,一幢幢高楼如今挤得满满当当。目光转到这里,隔壁阳台兀自撑出的晾衣竹篙都快戳到了他们窗前。
    看着那根黄浊的竹篙在风雨中来回滚晃,嘉允忽然想,以前她的父母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是不是也从晨起就开始了琐碎平凡的一天?
    是不是也被邻居家乱摆乱架的晾衣竹篙弄得心烦气躁?
    是不是把她丢给了大舅,就真的安心了?
    她近来觉得自己好像慢慢能理解所有人的苦衷了。
    其实平心而论,嘉建清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最起码在嘉允这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一秒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种。
    嘉允以前总是对他有颇多不满,认为他作为一个父亲,却总是不相信自己。他对于自己的事情,实在太过敏感,稍稍有一些要犯错的苗头,就会劈头盖脸地来责问。
    可是这一切的不满,都只发生在他们是血缘相亲的前提下。
    如果他只是一个养父,那嘉允还有什么资格责备他不够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嘉允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昏幽的天让她有些恍恍分不清日夜辰时。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比时钟更显眼的是,屏幕上的十九个未接来电。
    嘉允暗骂一声,转头却讪讪给千禾回拨过去。
    秒接。
    那人一张口就和吞了炮仗似的催命。
    嘉允把手机拿远了些,拽了下被噪音轰炸到发麻的耳朵,起身往客厅走。
    “我昨晚去朋友家玩啦……你吵死了。”
    厨房灶台炖着汤,窄狭的过道内飘满浓郁香气。她走过去,看见计许在切西红柿丁。
    “哎呀,同桌要过生日嘛。明天再回去啦……”
    少年背对着她,手上动作很利落,干活时小臂的肌肉微微绷起,显出分明流畅的线条,嘉允听着千禾说话,凑过去把脸贴靠在计许背上。
    “作业嘛,总能赶得完……不然这样吧,你帮我把作业写完不就行喽。”
    “顾嘉允!警告你最后一次,七点前不回家,你就等着老子去扒了你的皮!”
    “哥哥……”
    话音未落,那端已经是无情的挂断提示音。随之停下的是砧板上切剁的声音。?
    嘉允把手机丢在一旁的料理台上,双手环住少年的腰,偏过头去看他,却看见计许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啊!你的手……”
    嘉允慌慌松开计许,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他的食指指腹被刀刃狠狠刮开一道深长的裂口,触目的鲜血淋进砧板,与西红柿割破纤维后流出的汁液融在一处,分不太清。
    “怎么割得那么深?你小心点呀……”
    他在料理台上随手抽了几张纸巾,简单裹住绽开的皮肉,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慢慢抬眼看住她。
    尔后,有些低哑又有些苦涩地开口,“嘉允,你要回家了么?”
    嘉允愣了下,只见鲜血漫出纸巾,一圈圈汹涌地洇开来,她骤然感到有些想吐。
    撇开脸,低且快速地:“我帮你找创可贴去。”
    刚转过半个身子,手腕就被人攥住。
    松开包裹后的指尖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计许咬了下唇腔内的肉,低低垂下眸,“我…我炖了汤,去市场买的汤骨…还有鸡蛋羹……”
    嘉允往外抽手,有些不知所措:“计许我……”
    他像是没听见嘉允的话,下颌绷到极限,哽滞着继续。
    “这附近有超市,听说晚上还有夜市开放,楼下摆了好多小吃摊,我们晚上一起……我们晚上一起…好不好……”
    兀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指尖的鲜血浸透了纸巾,滴了下来,在灰白的砖面上晕出一道道血迹。
    他的声音也哽涩到无法再继续,低低抽噎了一声,往嘉允的方向踏了一步,高挺的身子瞬时塌下来,抱住她。
    “嘉允……嘉允……”
    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高挺的鼻梁蹭住她,烘在颈窝里的气息都发着颤,嘉允感觉心都被揪紧起来,抬手抚拍着他的背。
    “松一下,我帮你去找创可贴。”
    可是他却把她箍抱得更紧,连喘口气的空间都没有留下。
    嘉允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乖啊,先把伤口处理下,好不好嘛?”嘉允低声哄着他,偏头吻住他的颈侧。
    平日里那么悍实精干的少年,竟也有伏了身,低头依赖她的一面。
    许是安哄起了效,少年渐渐将她松开,用左手攥住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
    走到哪儿都跟着。
    不松手,也不闹。
    终于,嘉允在卧室的橱柜里找到一盒医药包,把人带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那么高大的男生弯着腰,把受伤的手指伸到嘉允面前。
    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
    眼角还微微红着,漆密的睫根有些湿润。
    嘉允用干燥的棉球帮他擦干血迹,按压了一分钟,裹上一块干净的创可贴。
    然后摸摸他的眼角,指尖捻了捻,发现湿得厉害。
    “你干嘛呀?哭什么?”
    少年俯身过来,下巴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低闷得像是刚刚落过雨的天。
    他耍赖来着,低声说:“我没有……”
    “唔……”嘉允笑了声,偏头和他靠在一起,“小骗子,丢不丢人啊?”
    发烫的脸颊贴到嘉允颈侧蹭了蹭,少年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抱着她。
    过了很久,久到嘉允已经在考虑被千禾扒皮的场景有多血腥恐怖时。
    计许开口了,声音和泄了劲似的低哑,“对不起,我让你很为难,是不是?”
    “呃……不要装可怜!”
    他又蹭一蹭,“我没有……”
    平常干活那么谨慎熟练的人,怎么好端端就把手指割破了,还那么深一道,要知道他指腹的厚茧一般刀刃割一次,都不好见血的。
    做的时候,嘉允含过那么多次,能不清楚么。
    “撒谎。”
    “小骗子!”
    把她那一套装可怜的功夫学了个透。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小聋子段位比她高,学什么都精。
    眼角还红着,就要凑上来吻她。
    嘉允疼啊,下意识地并了并腿,想推开他。
    少年喘着气,脸颊有点红,不解地望住她。
    “不要做了,下面好痛。”嘉允撇开脸,抬起脚就往他肚子上踢,不轻不重的力度,计许没躲,耳根却烧得厉害。目光迅速往下瞥了一眼,喉结没禁住滚动两下。
    “我不做……”计许抬起眼,沉黑的眸光滞了滞,低声央求:“我想舔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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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小聋子好可怜,妈妈给你喂糖。
    坏姐姐们不舍得给你喂珍珠也没关系,你还有我,我是亲妈,我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