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有大办的,有简略的,白事接二连三,让人心情低沉。
伍家,有人敲门,还喊着:常欣!恒乐!在家吗
听起来像是熟人。俞蘅示意伍常欣待在屋里,自己去院子门后问:是谁
我是你堂哥,是恒乐吧,先开门有急事儿!
俞蘅的眉头皱起,从伍恒乐的记忆中翻出关于亲戚的记忆。伍家未分家之前,有兄弟三人姐妹一人,伍恒乐和伍常欣的父亲伍仲文排第二,上面有长子,下面有幼子幼女,伍仲文就被忽视了。
不过这在农村很常见,五指都有长短。伍仲文是男孩子心思粗糙,不在意,粗糙地长大,找工作结婚生孩子。日子如果平顺的地过下去,伍家的那些亲人渐渐疏远,成了逢年过节走动的寻常亲戚,这样也挺好。
只是伍仲文夫妻意外身亡后,老家的亲人过来帮忙收敛治丧,却将赔偿款全部卷走。如果不是不想抚养伍恒乐兄妹,连房子都要卖掉的。
过了三年这片老城区说要拆迁,赔偿款据听高得吓人,伍家的老太太还带着大伯来过一次,被当时混社会的伍恒乐又骂又打地赶走了。
俞蘅回忆完毕,想快十年没联系,伍恒乐坐牢伍常欣结婚老家都没人来,现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儿。他也想看有什么事儿,从猫眼上看门外只有一人,就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被日头晒得满头大汗,脸黝黑嘴巴干裂。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看得出是骑摩托来的。他看到俞蘅看门,急急就说:你奶奶要走了,你和常欣赶紧收拾收拾回老家见她最后一面。
俞蘅不是本人,如果是伍恒乐,这十几年遭受的苦楚让他对老家那边恨入骨髓,听到这个的消息怕是会挡着眼前这个堂哥的面大笑出声还说句老不死死得好。
所以他心中没有什么波动,神情冷淡:天气这么热,堂哥怎么突然来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伍恒福以为俞蘅听到消息后会大惊失色,询长问短,没想到这么冷淡,再听这问话,他也尴尬起来。家里哪里有二叔家的电话奶奶病重之后,后悔当年对二叔的孩子的狠心,害怕下去遇到二叔没脸见他们,想打电话告知,翻箱倒柜前几年家里翻修房子,旧电话本丢了。
没办法只好亲自过来。当年的事儿他也是知道一点的,那时候他都十八了,父母有事儿也不会瞒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也忘得差不多,现在碰到俞蘅的冷脸,他才感到不好意思。
家里老太太很想你和常欣,你们就回去看看她吧!当年的事儿都那么久了,她也老了,临走就这么一个心愿,都是做儿孙的,你就原谅她吧!啊
伍恒福是真心实意劝说。伍家老太太对他是真的好,祖孙感情很深。
堂哥进屋吧。
伍恒福以为俞蘅松动了,欣喜地跟上去,边走还边说:赶紧收东西吧,换洗衣服带上,等到奶奶走了之后还有丧事,就在老家住几天
他看到站在屋子门口的伍常欣,她神情冷淡地看着他,一手放在肚子上,肚子有着明显的鼓起。大吃一惊:常欣结婚了
结了又离了,大堂哥来得不巧,我身体不方便出不了门。现在世道多乱你也是知道的,我哥要在家里看顾我,应该没办法回老家。
伍家老太太重男轻女,除了自己的女儿,其他孙女都不在她眼里。逢年过节回老家,伍家老太太总用挑剔的眼神看她,其他的关于孩子间矛盾吃食之类的偏心就不多说了。
当年伍恒乐发现家里的赔偿款不见了,追着老家的亲人跑,她才十岁,踉踉跄跄地追着哥哥跑,哭得狼狈。之后兄妹相依为命。
如果她后来婚后过得好,慢慢地怨恨就随时间距离淡化。但是她过得不好,反省自己之后怀念她哥,进而更加怨恨导致他哥铤而走险误入歧途的老家人。
呵,现在老了快死了,就想念她和哥哥了怕是怕到阴间没脸见她父母吧。
伍恒福更尴尬了,又劝了一回,都是子孙孝敬长辈的老调,俞蘅和伍常欣却不为所动。最后他也有些生气了,觉得这两兄妹不近人情让人寒心,说:你们这样不孝,如果二叔在知道你们这么对奶奶,肯定不高兴。
这话说得稀奇,伍常欣冷笑:如果我爸在,你们还拿得到那笔赔偿款你说我们狠心当年是谁狠心,我才十岁,我哥才十五,作为奶奶,不帮扶就算了,还卷走赔偿款!仇早就结下了,现在也不用说别的,大堂哥回去吧。除非我爸说原谅,否则我们不会原谅她的。
话说得太清楚,伍恒福没了法子,黑着脸就往门外走。身后伍常欣还说:今后如果有其他亲戚的红白事,也不用来通知我们,各过各的吧。这话气得伍恒福仰倒,头也不回地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没想到你说话这么厉害。俞蘅笑。
伍常欣收起刚刚刻意装出来的刻薄,抿嘴笑:也是一时气不过。又有点怅然:爸妈都去了那么多年了啊。
俞蘅也叹气,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笑起来:你也是要当妈的人了,爸妈知道肯定高兴。
哥,你真的不结婚伍常欣一脸不赞同。在她看来,她哥虽然坐过牢,但是人成熟稳重了很多,踏实,要想结婚,肯定找得到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