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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古堡幽会
    回到教会医院里,兰眉齐静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床单上,脸色显得安静而又平和。
    梦悄悄的来临了。
    眼前显出一座戏台,上面张灯结彩。有锣鼓声韵咚咚锵的传来。牛半百身穿小生的戏服,手里拿着一把瞄着花好月圆的折扇,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爱情戏。
    兰眉齐仰望着戏台之上的牛半百,竟然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年华。她试着向牛半百唤着,可他却仿佛压根听不到、看不到似的,照旧沉浸在那出荡气回肠的戏里,悠然自得的陶醉着、演绎着。
    兰眉齐迫不及待的循着木梯走上了五彩斑斓的戏台,试着拉住牛半百的手。可她却扑空了。转身一望,牛半百照旧光彩照人的飘摇着水袖、唱着温婉的戏词。兰眉齐再次追上前,试着拉住他的手,可她又一次的扑空了。
    牛半百停下了舞动和吟唱,默默的望着她,眸光里闪烁着昔年的那股子疼惜。
    兰眉齐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真的吗?你还在我的身边?”
    牛半百道:“其实,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我的身已经死了,可心却没有死。”
    兰眉齐哽咽道:“当年,我把身嫁给了你,也把心嫁给了你!现在,你用你的心陪着我……”
    牛半百道:“我的心已经陪你过了这二十年……你在苏家受的委屈,我的心看的一清二楚……可却无能为力……”
    兰眉齐道:“在苏家的往事,实在是一场噩梦!二十年,我置身于一场噩梦里,盼着随时能醒过来!等到我彻底的从苏家的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我又一次当了寡妇。谁能想到,我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里!”
    牛半百的身影渐渐的幻化成了欧阳蓝。兰眉齐目瞪口呆的望着欧阳蓝,觉得他还是以前的那副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平静。
    她喊道:“你去了哪里?”
    欧阳蓝苦笑道:“我的身子死了,可心却活着!”
    兰眉齐听到他重复了牛半百的话,不由得愈发的觉得诧异,问道:“你果然出了意外?”
    欧阳蓝道:“真的出了意外!”
    兰眉齐扑到了他的身边,可却扑空了。她回转身,看到欧阳蓝站在后面,脸上现出了一副很无奈的神情。
    她没有再追上去,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于是,她便静静的站在那里,凝眸于他的双眼里的温存秋波。
    欧阳蓝的眸光里闪烁着曾经的那股子疼惜和温婉,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害了你!”
    兰眉齐啜泣道:“你现在说这句话还有什么用?你害了我……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欧阳蓝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可你毕竟和我爱过一场……我们曾经的爱会成为你孤单时候的回忆的!有回忆总比没有回忆要好很多……你记住我的话!”
    兰眉齐愈发的哭得惨痛,哽咽道:“你让我今后活在回忆里!你和牛半百都太残忍了!”
    欧阳蓝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身影渐渐的消逝了。
    兰眉齐抬起头,擦干眼泪,呆望着空无一人的戏台。眼前照旧是粲然锦绣,照旧有锣鼓声韵回荡,可偏偏没有了牛半百和欧阳蓝的身影。仿佛,俩人压根就没有来过。
    兰眉齐在原地转着圈,寻觅着俩人的身影,喊叫着俩人的名字……天上竟然飘落了雪花,越来越大,密集的交织成了线条,很快就把五彩斑斓的戏台遮掩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兰眉齐从睡梦里惊醒,发觉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病房的墙壁、被单、床头柜,全都是白色的。她回味着梦里的情境,双手不由得捏住了洁白的被单,恨不得能在那里揪出几个洞。
    细烟正坐在窗边,和煦的午后阳光停在她的半边脸上,金灿灿的一片。焕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兰眉齐喊了一声细烟。细烟看到母亲醒过来了,急忙笑道:“妈总算醒了!你都睡了两个小时了!”
    兰眉齐呢喃道:“刚才,我在梦里见到了牛半百和欧阳蓝……俩人跟我说了一些话……”
    细烟站起身走到母亲的床头,把手温柔的贴在母亲的额头上,道:“不发烧呀!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兰眉齐叹息道:“妈说的是真的。妈确实做了那样的一个梦。”
    细烟劝道:“你是想多了而已。”
    兰眉齐道:“我知道,俩人的心正在看着我……”
    细烟笑道:“妈愈发的胡说八道了。我给你打开一瓶黄桃罐头,你喝点儿糖水,也许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说着,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黄桃罐头出去了。
    兰眉齐呆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觉得心里惘惘的。她恨不得能在刚才的梦境里悄然的离去。欧阳蓝自己也承认,他害了兰眉齐。可是,兰眉齐虽然是受害者,可她却要独自承受往后的悲苦。这实在不公平。从古自今,在悲怆的爱情里,总是女人承受的磨难更多。
    兰眉齐不觉得自己在历史里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她不过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人物罢了!所以,她也必须咬牙切齿的度过以后的时光……不能做特殊份子选择逃避!
    焕铭去了孤儿院。
    那日,他借着躲雨的功夫,和孙太太谈的很投机。其实,他一直盼着那个姑娘能再次出现。可直到雨水停歇了,那个姑娘也没有再次露面。焕铭实在不好意思多坐,只好道谢离去。
    他出了那座古堡,悄悄的来到了后面的秋千架旁,回味着那姑娘荡秋千时候的曼妙情境。
    那个窈窕的身影照旧在他的心里荡漾着。
    好不容易过了两天,苏太太的案子开庭了,焕铭闲下心,再次来到了孤儿院。
    他先去了秋千架旁,可并没有看到那个姑娘。于是,他便走到了古堡的正门,走进了那座畅厅。
    他竟然看到了那个姑娘。她正给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孤儿们上美术课。焕铭悄悄的坐在了木椅上,打量着那姑娘作画时候的模样。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针织暗红绒线衫。一缕长发耷在美人肩上,显得格外的恬淡。
    那些孤儿们正专注的捏着画笔,在洁白的画纸上涂抹着油彩。
    焕铭的心里很好奇,想象着姑娘正在画什么。
    有老嬷嬷走来了,低声问道:“这位先生上次来过。孙院长出去了。”
    焕铭低声笑道:“我准备给孩子们送一些钱……买礼物的钱。”
    老嬷嬷急忙笑道:“先生请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咖啡。”说着,便步态蹒跚的走了。
    焕铭听到孙院长不在,心里生出了窃喜。他聚精会神的打量着那作画的姑娘,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想象。他甚至想象着和姑娘并肩作画时候的曼妙情境。他构思了一副乱世佳人的情境,她用手里的画笔涂抹出了他心里想象着的意境。
    等到她完成了那副浪漫的化作,他牵着她的手,在她白皙如凝脂的额上深深的吻了一口。
    她缓缓的闭上眼,陶醉在那时的温存和感动里。
    焕铭从这样的遐想里醒来,愈发的对那作画的姑娘心驰神往了。
    老嬷嬷送来了咖啡,随后便走了。
    焕铭端起咖啡杯品味着。那杯咖啡是甜的……甜蜜蜜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宣布下课。孩子们说笑着、搬着小板凳走了。老嬷嬷招呼着那些孩子们,领着他们上楼了。
    焕铭急忙站起身,走到姑娘的身边,笑道:“辛苦了。”
    那姑娘好奇的打量着焕铭,微微的笑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焕铭笑道:“我给孩子送一些零花钱。请问这位小姐贵姓?”
    姑娘大方的笑道:“我姓孙,叫孙妮娜。”
    焕铭急忙说道:“我叫苏焕铭。还有半年就从圣约翰大学毕业了。”
    妮娜笑道:“你也是圣约翰大学的?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三年学。”
    焕铭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只有两年呢?”
    妮娜叹息道:“我学的是艺术,只有三年的学习时间。”
    焕铭一拍脑门,道:“我真糊涂!竟然忘了艺术系只有三年的时间。”
    妮娜被焕铭的那副样子逗乐了,笑道:“可我从来就没有讲过你。”
    焕铭道:“我是学商科的。商学院离艺术学院有很远的距离!”
    妮娜道:“我们光顾着说话了,快请坐吧。”说着,便招呼着嬷嬷给焕铭的杯子里添加咖啡。
    焕铭坐在了木椅上,妮娜坐在了他的斜对面。也许是因为经常招待客人的原因,妮娜显得落落大方。焕铭笑道:“上次,我来这里看海景,看到你在荡秋千!我在想,你肯定才读中学。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大学毕业了。”
    焕铭话里的意思是故意在夸赞妮娜年轻。妮娜听到焕铭的这句话,心里跟着欢喜了起来。这些日子,她总是喜欢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相貌,觉得自己要比刚去圣约翰大学念书时候老了许多。
    其实,这只是她的幻觉而已。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对自己的容颜很敏感。哪怕多出一道很不起眼的皱纹,她们的心里也都觉得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会儿,她听到焕铭竟然以为她还不到十八岁,心里的年龄负担顿时减轻了许多。
    她笑道:“我猜,你也不过二十出头。”
    焕铭道:“我二十二岁。”
    妮娜微微的一笑,可她对自己的年龄却守口如瓶,继续问道:“你是几月生的?”
    焕铭道:“三月生的。”
    妮娜的心里愈发的觉得踏实了。焕铭比她大八个月,算是她的小哥哥。这样一来,她即便动了和焕铭谈情说爱的心思,也不会被人耻笑为姐弟恋了。
    世上的很多事情很吓人。妮娜不过和焕铭刚刚谈了不到十分钟,她的心里竟然已经联想到了今后的很多事情。其实,在圣约翰大学念书的时候,她相处过两个男朋友,都是艺术系的高材生。可妮娜发觉,那两个男生压根就不是她理想中的男友。于是,她告别了恋爱,回归了单身。
    从圣约翰大学艺术系毕业后,她便帮着母亲打理着孤儿院,整天和孤儿们待在一起,哪里有机会遇到男生呢?
    这会儿,焕铭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况且焕铭又是那么一个标志的小伙子,自然引得她心花怒放。因为单身的久了,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恋爱,甚至结婚。
    焕铭和妮娜天南海北的谈着,可他却偏偏不坦白自己的家事。他存着这样的心眼,决定等和妮娜混熟了,然后再想办法委婉的告诉她。
    可他却对妮娜的家事很感兴趣。他问妮娜的母亲为什么会开孤儿院呢?
    妮娜道:“这家孤儿院本来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开的。他的好朋友得了老年痴呆去世了,所以把这里交给了我爸爸。我爸爸因为要忙着照看绸缎生意,没有时间搭理,所以就让我母亲和我帮忙照看了!”
    焕铭立即肃然起敬,夸赞妮娜和她的母亲如同玛利亚般的慈爱。
    妮娜立即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说起她的家事。因为,她的心里毕竟存着一道来自家庭的伤痕……爸爸和妈妈早都离婚多年了……
    焕铭说的高兴,竟然忘记了喝咖啡。偏偏孙太太进来了,她远远的看到妮娜正和焕铭有说有笑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份暖意。
    自从那天遇到焕铭之后,再加上和他的交谈,孙太太觉得焕铭实在是理想中的女婿。可是,她毕竟不了解焕铭的底细,所以不敢轻易的让他和女儿见面。
    焕铭急忙站起身,笑道:“我正等着孙太太呢!我想着给孩子们送一些零用钱。”
    孙太太急忙堆上笑脸,道:“我替孩子们谢谢苏先生。”
    焕铭道:“这是应该做的。孩子们毕竟是未来的希望。”
    孙太太笑道:“这是我的女儿,妮娜!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说着,便搭讪着走了,故意留下了焕铭和妮娜。
    俩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焕铭提议妮娜荡秋千。妮娜欣然同意了。俩人来到了古堡后面的秋千架前,妮娜缓缓的坐了上去,焕铭在身后推着她的脊背,妮娜随着轻盈的秋千荡荡悠悠的。
    她笑的很开心,引得焕铭也跟着笑个不停。焕铭没有想到,妮娜竟然是个如此大方的女孩子。他压根就不知道她已经有过两次恋爱的经历。
    孙太太和老嬷嬷站在城堡顶端的天台上,悄悄的打量着俩人。
    老嬷嬷笑道:“小姐找到心仪的男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