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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查明谁是祸害
    吃过晚饭,雁翎和文彬上楼回房商量留学行程的事情。
    文彬道:“教授在信里说,我们最好在下个月就动身!这样算来,这几天,我们就要准备买船票和准备行李了。”
    雁翎道:“我们不妨先去把船票定好吧。等订完船票,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文彬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船公司吧。”
    雁翎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赶快离开这里,去国外开始一种新生活!”
    翌日清晨,俩人便早早的赶到了船公司。
    船公司的小职员告诉文彬,最早一班的船要等到半个月后了。
    文彬仔细的打听到,最近几天实在没有船票了,便只好预定了两张半个月后的船票。
    俩人拿到船票,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文彬道:“我们不妨去电信局给教授拍一份电报吧。把我们的行程告诉他!”
    雁翎道:“倒也没有耽误几天。”
    俩人朝邮电局的方向走去,正好看到梦川也在那里。
    文彬急忙和梦川打招呼。梦川正专心致志的填写着一份电报单,听到文彬的声音,急忙抬起头,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文彬走了过去,拍了拍梦川的脊背,道:“我准备给国外教授发一份电报。你知道吗?我和雁翎刚从南洋回来!”
    梦川看了一眼雁翎,发觉雁翎比之前又消瘦了,问道:“你们去南洋了?”
    文彬便把雁翎父亲过世的事情说了一遍。梦川安慰了雁翎几句。他的心里涌出悲悯,觉得雁翎实在太苦命了。以前,他曾听文彬说起过雁翎和父亲母女情深。万想不到,雁翎和她爸爸只有一个月的父女缘分,这实在令人惋惜。
    雁翎眼瞅着梦川脸上涌出的悲悯,心里顿时又酸涩了起来。她急忙回过身,装着看大理石柱子上贴着的邮票广告,趁机用手背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盈盈热泪。
    梦川不再说起雁翎父亲的事情,催着文彬填写电报单。
    文彬很好奇,问道:“你给家里发电报吗?“
    梦川叹息道:“前几天,我爸妈从老家给我发来电报,问起我和细烟的事情。这会儿,我趁着有功夫,给俩人回一封电报吧。”顿了顿,道:“我把和细烟分手的事情告诉了爸妈。免得俩人晚上睡不着觉。”
    文彬道:“真的很可惜。”
    梦川苦笑道:“这些天,我也没有去看过细烟,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厂子里说闲话的人几乎绝迹了!所以,我的心里清净了很多。总算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了!”
    文彬听到梦川这么说,不由得问道:“你升副总工程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梦川道:“已经有很大的希望了。那几个新来的大学生,简直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能和我们比!其实,厂老板也有些后悔你的离开了!”
    文彬冷笑道:“他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抬我去,我也不稀罕去!”说完,心里觉得有些气闷,便不再吭声,低头专心的填写着电报单。
    梦川问起文彬留学的行程,文彬把定好船票的事情告诉了他。
    梦川先发完了电报,走到雁翎的身边,道:“你和文彬准备出国留学了吗?船票都买好了?”
    雁翎点了点头,道:“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梦川道:“真的恭喜你们!换一个环境,生活会更有趣的!”
    雁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简直能要了我的命!但愿,从此以后,不要再遇到匪夷所思的荒唐事情。”说着,眸光里闪烁着对未来日子的谆谆期待。
    过了一会儿,她问起了梦川和细烟的事情。
    梦川道:“我们已经正式分手了……虽然很惨烈……可长痛不如短痛!”
    雁翎道:“真的很可惜。这个世俗实在太可怕了,那些流言蜚语竟然拆散了一对漂亮人!”
    梦川道:“其实,这还是我自己心里的主意!细烟……是一个很孤傲的女孩子……我和她即便长久的呆在一起,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雁翎很诧异梦川会这么说。以前,她听文彬说起,梦川和细烟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觉得,梦川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梦川说完这句话,打量着雁翎迷惘的神色,没有解释什么。当然,那句话也不是他的借口,而是发自他肺腑的真言。
    和细烟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梦川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讨好细烟,恭维细烟。而细烟性格里的那股子傲慢渐渐的显露出来。梦川察觉到了这一点,曾为此苦恼过。尽管,细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梦川,可她对他的爱里却饱含着极大的施舍。
    细烟把自己当成了古堡里的落难公主,把梦川当成了卑微的穷家小子!
    文彬走了过来,邀着梦川一起去吃午饭。梦川说,他还要赶回到车间里呢。
    文彬听说,只好让梦川先走了。
    雁翎看着梦川匆匆走行的背影,幽幽的道:“刚才,梦川说,苏细烟是一个很孤傲的女孩子!其实,梦川早就觉得和她不能长相厮守!”
    文彬觉得很诧异,想了想,道:“我想着,梦川和细烟都长期没有恋爱,一旦得到了恋爱,就会走火入魔了!可相处的时间久了,俩人性格里的对立面就会渐渐的显露出来!梦川是一个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孩子,而细烟偏偏是一个心思细腻富有文学幻想的女孩子!梦川竭力的讨好细烟,竭力的向她的性格靠拢……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简直别扭!”
    雁翎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毕竟是外人,看到的总是表面。”
    文彬道:“好在,我们的性格没有太大的反差!简直值得庆幸!”
    雁翎淡淡的笑道:“在这点上,老天爷对我们还是恩宠的!”
    文彬道:“真要有老天爷,我会痛奏他一顿的!”
    雁翎抿嘴笑着,和文彬缓缓的走在渐渐熙攘的老街上。那天,俩人的兴致都很高,去了很多家有特色有情调的馆子。
    吃过午饭,俩人没有着急回狄家,而是去了维多利亚港。春日的海风袭来,载着一股子的清爽。文彬和雁翎携着手,在海边站了许久。
    雁翎道:“我们要在船上呆一个月的时间呢!想一想,心里觉得很兴奋!”
    文彬笑道:“以前,我在小说里看到夫妇出国留学时的经历,总觉得那样的经历实在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如今,我们也要去体味那样的一股子浪漫了!真好!”
    雁翎道:“只可惜,爸爸看不到我们了!”
    文彬搂紧雁翎的肩头,安慰道:“爸爸会在天上看见我们的!你不是说过吗?你要是想爸爸了,你就在每月的十五看月亮!”
    雁翎道:“那轮月亮就是爸爸!看见了月亮,我就看见了爸爸。”说完,用手轻轻的一撩遮掩住眼前的短发,顺便也用手背悄悄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滴。
    这时候,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那几个孩子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海洋里的生物种类。
    雁翎看着那些孩子,觉得那些孩子们都很可爱。
    文彬对雁翎低声耳语道:“我们将来也许会在留学的时候生一个漂亮的孩子!”
    雁翎微微的一笑,没有吭声。文彬说到了孩子,引得雁翎的心里如同注入了咕咕的文泉。前些日子,她遭遇的种种磨难和痛苦,像是冰凌似的,正凝固在她的心里。此时,她心里凝固的冰棱渐渐的被那股子温暖的清泉融化了。
    她渴慕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孩子,然后把她一生的爱都奉献给那个宝贝。她情不自禁的和文彬说起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文彬觉得雁翎的话很温暖。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正对几个新来的老妈子们发脾气。
    那些老妈子们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浇花的时候多洒了水而已。苏太太却借机抖了抖威风。
    梦锦从外面进来了。
    这些天,她和文泉一直都住在大饭店的套间里。白天的时候,她回公馆里陪一陪母亲。
    这会儿,苏太太眼瞅着梦锦回来了,不由得问道:“你就不能在家里住!廖文泉难道一时半会儿的都离不开你!”
    梦锦没吭声,知道母亲又在找茬。
    苏太太把那几个老妈子赶走了,走到梦锦的身边,抱着胳膊,道:“廖文泉倒是过得自在!你简直太惯着他了!”
    梦锦觉得母亲的这句话实在很讨厌,便忍不住道:“我当然要心疼自己的男人啦!”
    苏太太恨道:“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好的?自从他入赘了我们苏家,我们苏家就一直倒霉!”
    梦锦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我和文泉恩恩爱爱的就万事大吉了!”
    苏太太冷笑道:“那你就让文泉一辈子住大饭店吧!永远别回来!”说完,便气愤的转身,跺着脚上的白色高跟皮鞋匆匆的走了。
    梦锦噘着嘴,嘟囔了几句。
    她去楼上换了一件衣服,便紧赶着出门了。
    苏太太正站在天台的围栏边,眼瞅着梦锦哼唱着小曲走进了汽车里。汽车缓缓的开走了。
    苏太太气愤的掩上金丝绒窗帘,在满室的晦暗里,自言自语的道:“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整天眉飞色舞的!”
    有风袭来,吹拂着地上的一排热带花。那些花开得很旺盛!苏太太对花粉有些过敏,便匆匆的闪离了天台。
    她回到了房里,打开了西洋留声机,放起了自己心爱的一张老唱片。
    她坐在竹躺椅上,身上搭着一条绣着蝴蝶兰花纹的薄毛毯,闭着眼,陶醉在老唱片的荡气回肠的乐音里。
    乐音里有小提琴的小嗓子在咿咿呀呀的唱,有钢琴诗人似的讲述,有古老编钟厚重而悠远的敲打。
    苏太太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听这首讲述着一段爱情传奇的曲子。年轻的时候,她喜欢听曲子里小提琴和钢琴的乐音。这会儿,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她喜欢编钟奏着的厚重和苍凉。
    她总觉得,梦锦对她不孝顺。她站在用自私自利堆砌成的道德柱上,俯瞰着身边的亲人和家人!她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梦锦和文泉对不起她。初夏招娣夫妇对不起她。苏老爷子对不起她。兰眉齐对不起她。赶走的下人们也都对不起她。
    而苏太太自己却压根没有错!
    她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女人。天生的性格,实在没法改变。她虽然结过婚,有了女儿女婿,整日被公馆里的老妈子们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可她却一直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有一层冰冷的外壳,是无法用血浓于水的亲情融化的。
    偏偏那张老唱片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让苏太太立即从沉思里醒过来!
    唱片老了,时光老了!
    苏太太站起身,停下了唱片,心烦气躁的来到窗前。
    她想到了文泉的茶叶生意,越想越气,决定查出到底是谁祸害了那批茶叶。
    半个钟头后,她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带着新来的宋妈,坐着洋车去了码头的仓库边。
    码头里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轮船,桅杆森森的竖立着,帆布早都卸了下来。迎着太阳光,那些轮船和上面的桅杆都呈现出了黑漆漆的颜色。海水反倒泛着金灿灿的光。
    苏太太故意看了一会儿海景。此时,她转过身,打量着远处的那排仓库。好几个工人们正忙碌着卸货。一个头小的搬运工时而吆喝着,要工人们小心搬运。看样子,那小个子的搬运工是个领头的!
    苏太太的心里早已有了主意。等那些搬运工们歇息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凑到那年轻小工的身边,悄悄的递给他一叠钞票。
    那个小工吓了一跳。苏太太道:“有事情问你!”说着,便把那年轻小工引到了僻静处。
    苏太太目光炯炯,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祸害了苏家的茶叶!”
    小工听闻,打量着珠光宝气的苏太太,没敢吭声。
    苏太太的眸光凌厉,迅疾的把那一叠钞票从小工的手里抽了出来。她故意拍打着那叠钞票,钞票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动。
    小工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叠发着哗啦响声的钞票,嘴巴微微的张着。
    苏太太蛊惑的道:“你要是想拿到比这些还要多一倍的钞票,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小工四处看了看,看到周围没有闲人,便低声道:“是巡捕房的小六招呼兄弟们干的!”
    苏太太瞪着眼,眸光里火辣辣的,低声道:“小六?”
    小工低声道:“巡捕房的董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