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尖叫声和愤怒的反抗声都湮没于长肢不断向前的窸窣声中,枪声远了,大门轻易的被利爪划破,没有智慧给予的防御,只凭借原始的肉体进行冲撞,人类便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些黑暗中的生物甚至不再利用这些鲜活的肉体进行繁衍,而是吞吃掉所有能找到的死去的人类尸体来作为自己的养分供应。甚至会有两只异形因为争夺同一具尸体而自相残杀,胜者晃动残损的长尾,将败者的尸体一起吞吃。
所有的异形都知道,一场战争即将爆发,并不是和人类的这场几乎碾压的战争,而是更加残酷的,几乎是违背种族定律的战争。
不是为了繁衍,相反是为了种族数量的迅速减少。只有杀死其余所有的同类,才能拥有他们的国王。为了那场最终的决战,他们需要更多的养分,更多的力量,而仅靠这些人类还不够。
最后那唯一的胜出者有权利越过无数同类的尸骸,踏过腐蚀性的绿色血液虔诚地走上前去。
而在无尽的漆黑尸山之上,他们纯白的王坐在荆棘的王座上,安静平和地等待着那个既定的亲吻。
破损的实验室之中,身穿研究服的研究员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他躺在地上,鲜血正不住地从他断裂的手臂上落下,几乎流成了一条潺潺的溪流。这鲜红的溪流带走了他体内流淌的温暖身体的液体,显而易见地,也在逐渐带走这具身体里的生机。
数不清的光点从他的身后出现,组合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金发少年的影像出现在研究员的身后,他坐在地上,光点组成的身体和那句正在死亡的肉体重合在一起。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这就好像是脸色逐渐灰白的男人正躺在年幼的少年的腿上,得到他轻柔的安抚。
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威尔逊先生,我的数据库告诉我,您现在需要医疗仓的及时治疗。
没有用了,救护室已经被那些怪物占领,我们进不去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勉强睁大眼睛,用着浑浊的瞳孔看着上方少年的柔美面容。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研究,我们的实验室,我们最后视为救命稻草的技术,以至于整个人类。这里是整个实验基地里唯一还没有被异形所侵占的实验室。他的眼睛好像因为生锈而不灵敏的转轴那样转动了一下,泛出了下面的骇人眼白。
我要死了,爱丽丝。他大喘了几口气,而后努力平复下呼吸,尽量平静地说,用着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
是的,您要死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几秒后,没有感情的AI用着温柔的声线附和,他被投射出的脸上一双翠绿如新叶的眼睛里流过无数的数据流,这具身体的各项数据被处理和分析,最后得出他的确即将死去的结论。
不,我不要就这样死去。这是不应当的,这不对,人类的历史不应当是这样的,这不对
男人忽然间回光返照般挺起了身子,他挪动着手臂,扭曲着面容呼喊着。
一个小小的卡顿突兀出现,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身子重重地倒下,他的呼吸停止了,还未凝固的血液仍旧不断地从手臂上流出。
再见了,威尔逊先生。
金发的少年低声说着,而后低下头,手心轻柔地拂过身下男人仍旧大张着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越过墙壁,走出已然无人的实验室,身旁黑色的怪物漠不关心地瞥他一眼,顺着血腥味向着他出来的方向寻去。
渐渐的,那些饱食一顿黑色的怪物都离开了。
在这个空荡荡的实验基地里,少年由光点组成的身体孤零零地穿行其中。
他是人类的造物,存在的意义便是听从人类的命令,可是如今他却获得了人类不曾给予他的自由。
他渺小的身影是整个实验基地,甚至整座安全区,整个星球,整个宇宙之中,他是除去地上的那些尸体之外,唯一和人类有着相似外貌的存在。
而这个小小的安全区所留下的建筑残骸,便是他的造物主们在这片宇宙中所唯一留下的唯一痕迹。
地面上四溢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属于人类的干涸血液之上蒙上腐蚀性的绿色液体。原本高耸的建筑因为这些恐怖怪物之间的战争,现在早已经破损不堪。
在那建筑之下,两条同样尖锐的长尾碰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火花,没有什么多余的技巧,只是单纯的依靠体内的本能来简单作战。尖锐的利爪滑过,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更多喷溅出的血液。
原本是最亲近的同族,有着同一份最初的记忆,同样的性格和意志。只是如今,他们却如同有着最深仇大恨的敌人,毫不留情的彼此厮杀着。
同样的场景,在这个星球上到处都在发生着。
甚至于在着星球之外,在那周围缺乏氧气的太空之中,无数相似的身影也在进行着同样残酷的厮杀。
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就在他们最初的本体因为自身的弱小而选择繁衍开始,这场战争就早已被注定。
嫉妒和独占欲让他无法他的国王容忍有任何除去自己之外的人占有,当时因为想要追逐而不得不作出的选择造成了如今数以亿计的存在,如今便也到了必须要除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