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寒江说:“碎尸是在垃圾场发现的,这次我们警队会一起出动,对市郊的垃圾场做地毯式搜索排查,我怀疑死者不只一个。先不多聊,中午再联系,你好好做手术,不要分心。”
肖楼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便推着邵清格来到麻醉间。
这次手术需要全麻,很快邵清格就在麻药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识。等麻醉状态稳定后,赵森也过来了,带着一位年轻的助理,肖楼和赵森一起换好手术衣,消毒洗手。
邵清格头顶的灯被打开,手术正式开始。
肖楼站在旁边,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
反观赵森,神色无比平静,他有条不紊地在邵清格左侧大腿的股动脉开放了一个通道,紧跟着放置一种纤细的鞘管,顺着血管慢慢深入到心脏,在造影剂的帮助下,医生可以通过X光清楚地观察到人体内的血管脉络。
介入手术是精细的微创手术,除非赵森故意把邵清格的心脏血管给捅穿,否则,邵清格在手术台出事的可能性并不高。可同样,心脏的血管那么脆弱,要是赵森想杀邵清格,随便一个操作失误就能要了邵清格的命!
肖楼丝毫不敢松懈,他紧紧盯着画面里密密麻麻的血管。
很快,赵森就在视窗中看到了病变的血管,他给旁边的助手指了指画面中的黑影,道:“看到了吗?这条就是心脏左冠状动脉前降支,这条是回旋支……”
旁边的年轻医生道:“狭窄超过80%,确实该尽快放支架,不然他发生心梗的概率太高了。”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将包裹着金属支架的球囊放进血管通道,导入到病变的位置,然后撑开。原本狭窄的血管被支架撑开之后,血流就会变得通畅。
紧跟着,赵森又放入了第二个支架、第三个支架……
他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做手术的过程中双手也非常稳,动作迅速又果断,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外科医生。肖楼全程站在一边旁观,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过程中出什么差错。
短短一个小时,简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直到赵森说:“完成了。”
肖楼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额头全是冷汗。
赵森回头看向肖楼,戏谑地说道:“肖医生这下该放心了吧?我早就说过,你朋友的手术并不难做,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肖楼勉强笑了笑,故作平静地道:“谢谢赵医生。我以前没见过这么精细的介入手术,刚才看着,确实是有些紧张。”
赵森转身去换掉手术服,摘下手套,一边洗手一边说:“现在采用的新一代血管支架效果非常好,你朋友的三处狭窄血管已经彻底疏通,接下来只要定期服用药物,心梗的风险就很低了。但要注意,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情绪也最好别太激动。”
肖楼认真点头:“我会跟邵清格说的。”他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听说,赵医生你还会做心脏移植手术?”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似乎突然间安静下来。
空调的冷风吹进肖楼的脖子里,赵森镜片后面的眼睛冰冷而锐利,让肖楼脊背一阵发凉,他淡淡道:“哦?肖医生对心脏移植感兴趣?”
肖楼硬着头皮说:“我昨天听邵伯伯说的,随口问问。你这么年轻,就能做最复杂的心脏移植手术,是真的吗?”
赵森慢条斯理地洗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肖楼也没有再问,耐心地等着。
片刻后,赵森洗完手,转身往隔壁的休息室走去,一边说道:“心脏移植手术确实复杂,我做过的也就几例,都是跟着林主任做的。”
肖楼迅速洗完手跟了上去,假装好奇地问:“心脏的供体应该很难找吧?一般人不会捐献出自己的心脏,医院通常会去哪里找心源呢?”
赵森走进休息室,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淡淡地说道:“有一些死刑犯,如果配型成功,会在死前把心脏捐出来,一来这算做好事,给子孙后代积福;二来也可以拿到一些钱贴补家里人。我们医院,去年只做了两例心脏移植手术,心脏都来源于判了死刑的犯人,做之前会签同意书。”
“对死刑犯来说,与其一枪结束性命,死前用心脏救人,倒也是件好事。”肖楼假装和赵森闲聊,继续问道,“除了死刑犯,还有别的来源吗?”
“一些判定为脑死亡的人心脏也可以用。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临床判断一个人死亡的标准,不是心脏停跳,而是脑死亡。有的病人脑死亡了,心脏却还在跳动,趁这段时间把心脏拿出来,也是可以救人的。”
“这倒是。”脑死亡的人已经没有了意识,临床上会把他当做是死人。某些时候,脑死亡的病例心脏确实还在跳动,在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取出他们的心脏救人,从医学伦理学的角度讲,也是合情、合理并且合法的。
肖楼接着问:“像心脏移植这种大手术,是要几个医生一起配合吧?”
“当然,林主任和我,还有两个助手,一般需要四个人才能搞定。”
肖楼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森,聊起心脏移植的话题,男人神色镇定,不像是心虚。不过,赵森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甚至能镇定地把表弟的全身器官给做成标本……
既然心脏移植手术需要好几个人一起协作完成,如果赵森医生和器官走私组织有关,那整个心外科都是团队作案,林主任、赵森还有两个助手全都是嫌疑犯。
肖楼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心外科的医生、护士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人,而仁川医院的手术室又是个独立的科室,包括护士长、器械护士、洗手护士等等,再加上麻醉科的麻醉师们……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一起作案?
或许,仁川医院的医生,对那些器官的来源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