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牵风站着很费力,他全靠着撑在门板上的手臂的力量,勉强站稳。
娘子要去哪里
瑟瑟没法转身,贺牵风距离她太近了,一臂之遥,若是转身很容易就面对面。
我要去找他
瑟瑟低着头,颤着音:我要去找他问问清楚,我这些年在邓家,照顾他,照顾他娘,照顾宝福,照顾整个家。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贺牵风听着心疼。
娘子若是要找他,我带娘子去。娘子你一人去,我不放心。
贺牵风犹豫片刻,做出了决定。
瑟瑟抵达京中时日尚短,弨氏医馆刚刚挂出匾额,唯一的病患就是他。瑟瑟在京中举目无亲,带着一个孩子,除了他无依无靠。
若是瑟瑟就这样找上门去,那个黑了心的邓五,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来!
当真瑟瑟感动不已,微微回眸,眸中泪花儿闪动,多谢贺公子。
话已出口,贺牵风让瑟瑟扶着坐了回去,他叫来铁首领,立即安排了下去。
其实今日,他本来做了两手准备,一面是告诉瑟瑟,一面是让瑟瑟自己去发现。
如今,只能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瑟瑟,让她自己去裁决。
今日正是休沐日,贺牵风派人打听清楚了,如今邓席氏身怀有孕,邓五对她小心翼翼,每逢休沐,为了让邓席氏散心,总是要带邓席氏出去游玩。
今次邓五是约了一条船,带邓席氏去游湖了。
初秋的时候,早晚凉意侵袭,到了中午,是不亚于夏日的酷热。
平阳湖上波光粼粼,岸边停靠着不少画舫,湖中有一湖心亭,湖心亭边,有一艘船停靠着,依稀能看见几个人影。
瑟瑟跟着贺牵风上了画舫,画舫很快就朝一艘小船儿追去。
瑟瑟站在甲板上,微阳落在她身上,紫粉色的衣衫折射出光,刺着贺牵风的眼睛疼。
可他还是不太像移开视线。
就这样看着瑟瑟。
看着瑟瑟的目光落在远处。
背对着贺牵风的瑟瑟面上并不是贺牵风所想的痛苦,而是一脸淡然的无趣。
她眯着眼,很快就看见了邓五一行人。
邓五一个乡野出生的小子,就算考中了功名,他也是一穷二白没有家底,唯一一个能拿出来用的,就是他老娘,邓老婆子。
邓席氏年不过十六,在家中养的娇滴滴的。她闺中时,出门何是不是前呼后拥,跟着一大堆丫鬟小厮。
嫁给邓五这两个多月,邓席氏也渐渐发现了出嫁后和家中的不同。
邓家很穷,娘俩儿统共攒下来的几两银子,干什么都不够。
当初成亲的时候,邓五是靠着一副画作,当做聘礼的。
席侍郎当时脸都黑了,可邓席氏肚子里揣着孩子,不嫁不行,只能强忍着不快,夸了夸邓五的画作厉害,夸他清雅,忍着气陪嫁了不少金银珠宝,生怕女儿在邓家吃了亏。
在邓家,院子是邓席氏买的,下人是邓席氏养的,一应开销,都是吃着邓席氏的嫁妆,邓五也好,邓老婆子也罢,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自然把邓席氏捧得高高的。
花了些钱,可夫婿和婆婆都是好相处的,干什么第一个想的都是她,邓席氏在这一点上,还算舒心。
可最近邓五开始明里暗里说,自己作为一家之主,也该为家里的花销担负才是。可他一个国子监小小的从七品文官,年俸养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够,如何养家,养孩子。
邓五撺掇着邓席氏回娘家,给席侍郎提一提,想法子把他的官职升一升。
邓席氏不太想这么做。
在过去闺中,她是知道的,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替丈夫要好处,那都是被人耻笑的。
她在夫家过得体体面面的,如何能回娘家去丢这个脸。
她一推辞,邓五就不太高兴了。
可邓五知道不能得罪邓席氏。邓席氏才是这个家出钱的人,把邓席氏要是得罪了,他们娘俩又得喝西北风。
为此,邓五只能绞尽脑汁讨邓席氏的欢心,每逢休沐带她出来玩耍,让邓席氏在闺中旧友面前能扬眉吐气。
夫婿官职低如何,家中穷又如何,她在夫家受宠不受气,日子过得顺心。
和旧友见面时,邓席氏圆了一圈的脸蛋红润有光,比起过去多了不少的底气,让那几个加入高门,却郁郁不得志的旧友们绞紧了帕子,隐隐羡慕起来邓席氏。
在闺中旧友面前得了面子,邓席氏的确开心了不少,再次面对邓五提出的这一点,她开始认真思考。
丈夫对她好,大家羡慕是羡慕,可是如果丈夫官职一直这么低,她如何能更进一步
说到底,她已经出嫁了,以后靠的是邓家,邓五的上进对她来说才是真的有用。
一时间,邓席氏开始寻思着什么时候回一趟娘家了。
再怎么说,她如今身怀六甲,娘家爹娘总该心疼她几分的。
瑟瑟眯着眼眺望时,正好看见了邓席氏和邓五。
邓五穿的人模狗样,比起过去,体面了不少。他端着一脸笑,正全神贯注看着邓席氏。
邓席氏比起上回瑟瑟见到时,要圆润了些。
没有烦心事,家中和顺,还怀着孩子,能不心宽体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