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阿尔忒弥斯的权限,”赫菲斯托斯冷静地说,“这是实验的弊端。要论错误,我们就不该把停泊区变成实验田。”
“我要开枪了,”时山延在飞行器迸溅的碎屑里俯首,“跟我说‘再见’,君寻。”
晏君寻一把握住时山延发烫的枪口:“你没子弹了!”
“被你发现了,”时山延眯起只眼,像是被戳穿了恶趣味的玩笑,“但你还是落网了。”
晏君寻不怕子弹,子弹能让他解脱,但他怕亲吻,怕时山延的靠近。这个在玻璃与玻璃间艰难喘息的小孩,分不清爱和欲的区别,赌错了就会万劫不复。
他们离得这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传达到。这是场有预谋的引诱,时山延一直在朝晏君寻释放自己的吸引力。其中的感情不纯粹,它仿佛是淤泥,贪蚀着晏君寻的心脏。
“向玻璃外跑!”
这句话清晰地传到晏君寻的耳朵里,不是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他呼吸急促,攥紧时山延的衬衫,说:“你最好发挥作用指南针!”
世界在晏君寻的眼中陡然颠倒过来,蜂型飞行器全部乱掉了。那些新旧交替的世界画面蜂拥而至,让赫菲斯托斯顿时发出难耐的声音。画面阻碍了赫菲斯托斯的视野,它听到“刺啦”的电流声,接着小丑倒挂的身体出现在它的显示屏上。晏君寻正在回放丽行那晚的监控记录。
“7001……”赫菲斯托斯的信息被打乱了,“主理系统已经暂停……系统监控阻碍了行动。警告7001立刻停下来!”
7004的耳机里出现忙音,他摘掉耳机,打开车窗看出去,发现所有依靠系统操纵的行动车都停下了。
今天天气很好,云没有多少,太阳直晒着地面,无声无息的风暴正在席卷全场。督察局禁闭室内的姜敛发现主理系统不出声了,他以为这家伙被自己聊自闭了,但他紧跟着发现主理系统的红灯也熄灭了,这让他想起了晏君寻在丽行的那一晚。
失控的气息从区域边缘渗入,停泊区的虚拟绿化给出了最忠实的反应。它们消失得很快,快到行人以为是自己眼花。
“回收——”赫菲斯托斯的音量增大,它颓然地喊,“晏君寻!”
晏君寻世界里的阴雨变成了暴雨,他隔着玻璃看到千万个重叠的自己,但他没有跑。他盖住了小黑板,用自己被干扰的真假幻想回答阿尔忒弥斯。
来玩游戏吧。
这句话由小丑开始,轮到晏君寻时已经演变成了穷途末路的疯狂。那些数不清的虚构画面冲挤着晏君寻的世界,暴雨是他一生中没有改变过的背景音乐,他活在控制里。但这就像是场角力,晏君寻正在扳过那个名叫“阿尔忒弥斯”的手臂。
向玻璃外跑,晏君寻!
这是所有“晏君寻”的心声。
即使玻璃外还是玻璃,打碎它的意识都不会停息。回收没有用,人类的意识不是机械性的基础设置。
要么毁灭,要么抗争。
谁也别想操控晏君寻!
晏君寻的心脏在急促跳动,他有些喘不上气。飞行器犹如流星般成群陨落,世界在他眼里崩塌,他有种即将被拖进碎片旋涡里的恐惧。
但是下一刻,时山延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真实在哪个方向。
第75章狮子
狮子的亲吻点亮了晏君寻世界里的启明星,让他在信息狂潮中挣脱钳制。雨声就停在这一刻,那些颠倒错位的混乱画面也卡在这个瞬间。世界好像静止了,只剩下时山延。
“98342……”
避难所里的蜂型飞行器发出最后的电子音,随即陷入死寂。它们仿佛是被丢弃的玩具,散落在地。行动小队的系统设备全部失灵,连赫菲斯托斯的声音也消失了。
晏君寻从纷乱中爬出来,抓皱了时山延的衬衫。
时山延反握住了晏君寻的手腕,在晏君寻起身前说:“你不能保证自己随时都能保持清醒,”他让自己的手和晏君寻的交握起来,“这样比较靠谱。”
时山延手握得很紧,根本不像他嘴上说的是在商量。那种片刻的、断续的亲昵已经无法填满他的胃,他想要更多,最好是时刻都这样。他避开了阳光的试探,待在管道侧面的阴影里,对晏君寻身上的味道感到愉悦,眼睛里盛满了侵略意味。
晏君寻的衬衫都被汗濡湿了,他暴露的喉结在滑动,给时山延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然而正是这种不知所措,让时山延想亲吻晏君寻的喉结,并且连他的汗珠一起吞下腹。
“往焦炭厂内部走,我们需要追上手术刀。”晏君寻脑袋里还有残存的痛感,他晃了下头,好让自己把时山延看得更清楚,“修理工说停泊区是实验田,这里可能还有其他实验品。”
时山延“唔”了一下,问:“你说‘晏君寻’吗?”
“不是,”晏君寻站了起来,朝着空旷的避难所说,“是‘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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