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山延在接下来的直线行驶里稳定发挥,还有闲情问晏君寻:“你看过《头文字D》的动画吗?”
这家伙就喜欢不分场合地聊天!
“我有,”晏君寻攥紧安全带,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漫画!”
时山延吹了声口哨庆祝。他表达心情的方式很单一,尤其是在愉悦这一项上。
跑车的排气系统因为速度发出狂嗥,车灯在黑夜里犹如疾坠的流星。通导器那头的计时器飞快跳动着数字,轻微的“嘀嘀”声也在催促着晏君寻,让他心跳加速。
车开进了危险路段,周围的鸣笛、尖叫、争吵声顷刻间全部倒灌进来,在晏君寻耳边爆炸。路灯时亮时灭,让路面上横蹿的车辆都好似藏在黑色礁石里虎视眈眈的游鱼。
危险!
晏君寻攥紧安全带,看着辆出租车跟自己这边擦了过去。
时山延的方向盘打得及时,他在预判上有种游刃有余的精准。他在久违的自由里笑起来,不觉得危险。
此刻系统歇业,路面上已经升起了“禁止通行”的牌子。几分钟的混乱以后,私家车都尽力避让到道路两侧,以免发生交通事故。
“我现在信号不好,”一个大叔扯着嗓子回老婆,“是真的信号不好!”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一辆跑车从旁边蹭了过去。他立刻缩起脖子,接着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对方直接撞断了“禁止通行”的牌子,朝着前方扬尘而去。
20分钟太长,足够肾上腺素飙升。时山延换挡提速,像是要带着晏君寻闯过这场淆乱的梦境。此刻只要他有一点操作失误,两个人就能立刻结束游戏,死在一起。
疯子的定位标识忽然动了。
“他下到停车场了,”苏鹤亭不关注他们两个人在干什么,只想做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你们最好在门口堵住他。”
耗子在地图上闪烁着光芒,它挪动得很快,下楼没有花费太久时间。这片区域商楼林立,停车场的隧道都是环形设计。时山延干脆利落,直接把车开进了隧道,在一连串轮胎滑地的声音里往地下停车场冲。
晏君寻觉得挡风玻璃前就是墙壁,他得时刻拽紧安全带才不会有被甩出去的错觉,他感觉车身再倾斜一点就能蹭到墙面。
“他往这儿开了,”苏鹤亭提高声音,“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开心吗?!”
晏君寻根本听不清苏鹤亭的声音。直到跑车“嗡”声撞破漆黑,车尾在相对空旷的地面上凶猛地甩出弧度,让他在刹车里狠狠撞到了座椅靠背,这段争分夺秒的刺激旅程才算暂时停止。
时山延看着前方,挡风玻璃被对面的车灯照着,他也亮着车灯照着对方。大家相互晃眼,谁也看不清谁。
跑车停下来,却没有熄火。嚣张的轰鸣声归为蓄力般的低沉,计时器的“嘀嘀”声在此刻尤为突出,宛如匿藏在群马奔腾中的高跟鞋,尖锐地踩着所有人的耳膜。
疯子的这辆车是纯黑第三代,在停泊区算是比较新的一款。这款车的车载系统容纳性很好,能设置的自由度也比停泊区一些室内系统更高。疯子应该很爱惜这辆车,把它擦得很干净,车头亮得能反光。
双方就在车里对峙,跑车的影子拖在后边,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哈喽——”疯子借着最老款的扩音器,朝晏君寻和时山延打招呼。他的手指跳跃在方向盘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空地,说:“你们真快啊。”
晏君寻微偏过头,妄图透过刺眼的车灯看到疯子的全貌。
扩音器可能是废物利用,时好时坏,把疯子的声音变得断续又诡异,像是被撕裂了。
“晏君寻,你看到了,这些人根本不在乎我们,你他妈却还要跟着他们干。”疯子表现得和电话里不同,他不再那么急躁,而是有种奇妙的淡定。
不。
晏君寻缓和着呼吸。
不是我们。
“你肯定在想,‘不是我们’,”疯子轻轻咬着自己舌尖,又发出那种笑声,“别傻了,别抱希望,你在傅承辉眼里跟我们就是一种人。他让黑客藏在你的室内系统里,悄无声息地监视着你,你却像是被驯顺了,没有一点反抗。”疯子讲到这里,也没忘记和苏鹤亭打招呼,带着种讨论的语气,说,“哈喽,黑客,你能越过督察局主理系统关掉区域监控,究竟是因为你的厉害,还是因为黑豹的特权?不用回答我,我们心里都有答案。”
计时器上的数字跳动到“11”,秒数的跃动就像抓不住的小钢球,眨眼就蹦没了。
疯子的手握住方向盘,他夸张地说:“你们要抓我,试试看咯。”
时山延踩住离合器,油门轰响起来,发动机的转速当即升高。跑车贴着地面咆哮,在他挂挡的刹那间就朝对面冲了出去。
两车间的距离迅速缩小,疯子当即倒车,在掉转方向的时候被撞歪了,车身蹭到停车场的柱子,刮断了上面的收费装置上。收费装置自动报警,红灯还没有亮几秒,就爆出了火花。
疯子在车里放声大笑,歪着车身拐出去,碾过减速带朝另一头的隧道开。时山延舔了下犬牙,追了上去。
地下停车场的面积宽阔,整体呈现“回”字形设计,直角弯道很多。疯子不太擅长飙车,在转弯时经常会蹭到墙壁,把车门上的漆都刮了一层。
“80秒出隧道,”苏鹤亭说,“注意地面上的车和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