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传 作者:心若言
“回来了?”灵犀看到小余儿心虚地垂着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小余儿异常羞愤,闷闷地走上前去,怯声问道:“灵犀姑姑,娘娘的病好些了吗?”
“哼!”灵犀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子,甩给他一个背影,“娘娘正当身子不舒服呢,你倒是好,来这么一出。娘娘平日里是亏待你了还是怎得,居然做这样的混账事害娘娘,哼!”
小余儿一听这话,立马急出了眼泪:“我的好姑姑,我……我哪儿想害娘娘了,我……都是我混账,都是我贪小便宜,是我该死……我这就找娘娘请罪去!”
他悔不当初,抬手就甩了自己几个耳光,下手很重,啪啪啪地直响,听得灵犀忍不住龇牙咧嘴觉得痛。
她赶紧回头喝止了小余儿:“你若是把自个儿打死了,岂不是让娘娘更糟心!别跟这儿丢人现眼,快住手!娘娘头晕,在里头睡着呢,你莫要去给娘娘添堵了,该干嘛去就干嘛去!”
小余儿吸了吸鼻子,扯着袖子将眼里滚着的泪花儿揩了个干净,闷闷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此后的几天,他一直想尽法子跟熹妃道歉,各种讨好却都不得她正视一眼。他心里悔恨交加,恨不得当着熹妃的面狠狠地扇自己耳光好让熹妃解气,可芍药她们都不让他这么做,说如此只会让娘娘更加生气。
“额娘心软得很,此番定是将她气到了,她才不愿意搭理你。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愿意照着做?”嘉惠一直在景仁宫里住着,看到小余儿悔成这样,便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求公主帮着出出主意,奴才死也甘愿啊!”他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主子啊,是他自己被那点儿小便宜蒙蔽了心啊,他再也不做对不起娘娘的事了!
“死倒不必,额娘若是想你死,也不会让你回来继续当差了。你日后好生伺候着就是,莫要再做对不住景仁宫的事情,不然,就算额娘原谅你,本公主也不原谅你。”嘉惠放下脸教训了他一通,而后便说起自己的法子来。
“古人有负荆请罪之说,你也可效仿此法。”
“负荆请罪?”小余儿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向嘉惠,“公主能否说得明白点儿?”
他没有读过书,哪里听得懂什么是负荆请罪?
“穿单薄点儿,背上荆条,天天跪在额娘面前请罪。”嘉惠算准了她额娘是个心肠软的人儿,用这样的法子请罪,肯定出不了三日她便看不下去了。
“可……宫里哪里来的荆条?”他想像了下被荆条扎着背的感觉,忍不住瑟缩了下。可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能得熹妃的原谅才是头等大事。
“那就找跟荆条差不多的东西呗,刺槐树的枝桠也成呐!”嘉惠撇了撇嘴,看到弘恩蹦跶着跑过来,忙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翌日一大早,妍华觉着在病榻上都要躺出病来了,便让嘉惠扶着她出去转转。七月中旬,热得没有一丝凉风,虽是大清早,可这阳光便已经有炙烤人的感觉了,待到了晌午,这地上都要热腾腾地冒暑气了。
妍华母女二人刚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一大团东西三两步跑到了近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向娘娘请罪!求娘娘莫要不搭理奴才,娘娘要打要骂请给个话儿!”
嘉惠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一大团正是那太监小余儿。
他也傻里傻气,让人弄了许多刺槐枝桠来便算了,连刺槐叶子都没让人去掉,便用绳子缚了一大捆在背后,而且,他怀里还抱了一大团,委实滑稽。
嘉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哭笑不得地睨了小余儿好几眼,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妍华错愕了好一会儿,便斜睨了嘉惠一眼:“是你给出的好主意?哼!”
她哼了这么一声后,便旁若无人地绕过小余儿,走了。
小余儿哭丧着脸,别无他法,只得抱着那一大捆刺槐,再背着那么一大捆,安安静静地挪去旁边好好地跪着。他觉着公主说得对,不吃点儿苦,就得不到娘娘的宽恕。所以,虽然被刺槐上面的刺扎得胸背都疼,他还是咬着牙默默地跪在了那里。
妍华散完心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那个模样便轻轻摇了下头,却还是没有跟他说话。
“额娘真不搭理他啊?”嘉惠回头冲着小余儿做了个鬼脸后,便开始替他说好话,“孩儿方才看到他手上都在流血了呢。”
“得趁这个机会让他长好记性,不然下次再犯更大的错。我平日里又没有亏待过他们,这点儿小便宜贪什么贪?好在你皇阿玛没心思搭理这些小事,不然他可有苦头吃了。”
“噢。”嘉惠吐了吐舌头,也不再替他说话,“额娘,孩儿明儿想回王府去看看阿玛,可以吗?看完了就马上回来陪额娘。”
“你呀,就这般放心不下他吗?他有那么多人照顾呢,你该试着放下心来才是。”虽然没人跟嘉惠说过十三的腿疾究竟有多严重,但是嘉惠也不是傻子,常常陪伴十三左右,自是看明白许多。但越是如此依恋,越是难以分别,所以妍华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困着她不让走。
“可是……阿玛族喜欢我给他将故事了,我不在的话,谁讲故事给他听啊……”嘉惠有些失落,叹着气黯然神伤。她觉着她阿玛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她多么希望她要嫁的那个人也能像她阿玛一样,豁达、爽朗,可那个人私下里与她相处的时候明明颇为轻佻。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脸上突然泛起丝丝红晕来——那个将要成为她夫君的人,在她离开喀尔喀的时候夺了她的吻呢。
妍华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惊,只以为她对自己的亲阿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更是不肯放她回去了:“哎,我头疼,快扶我过去躺下。”
她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会把臀背躺烂,她也要把嘉惠的那些不堪心思给整没了。
可怜的是,她以为自己窥得了这样一个龌蹉的秘密,却连一个人都不敢告诉,整日里都在想着该如何跟嘉惠讲道理,憋久了反而当真将病也憋严重了些。此为后话。
正如嘉惠所料,第三日的时候,妍华又见小余儿傻乎乎地抱着一捆背着一捆地跪在眼前时,忍不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般喜欢刺槐不成?景仁宫里头没事情做了吗?就知道跪在这里偷懒!”
小余儿听她终于搭理自己了,感动得落下泪来:“娘娘这是原谅奴才了吗?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做那样混账的事情了,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他昏昏然地想要磕头,却忘了手里还有刺槐呢,一个不慎便将下巴上扎了几根刺,闹出一片鬼哭狼嚎来。
“这是造的什么孽,还不快把这些东西给丢了,下去上点药去。”妍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冲着旁边傻站着的金三斥了两声……
“张公公~”一个灰衣服的小太监匆匆跑去内务府,看到张李子后,赶忙给他行了礼。
张李子捏着鼻子在面前挥了挥手,想挥去那阵臭味:“也不知换身衣裳,臭死了!有什么事情?快说快说。”
这个小太监是他新安进景仁宫的,负责倒夜香,所以身上总带着一股“香”味,闻得他作呕。
“听说余公公近来一直背着一捆柴禾,好像是在给熹妃娘娘赔罪……”
“柴禾?背那玩意儿做什么?赔的什么罪?”
那个小太监挠了挠头:“不知。那柴禾还是没晒干的,点不燃的那种,都带着绿叶子哩。也没听到说赔什么罪,反正娘娘今儿好像原谅他了,不让他继续背柴禾了。”
“还有别的没?”张李子满腹疑虑,眉头拧得很深。
小太监摇了摇头,气得张李子直翻白眼。这算劳什子情报,唯一新鲜的就是那捆柴禾了吧!
“回去好好倒你的夜香,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就少来烦我。你想法子从那捆柴禾里偷一根回来,我要瞧瞧是什么柴禾。”张李子捂着口鼻斥了他几句,便赶紧将他赶走了。
真是烦人,做什么都不顺心,想换掉小余儿,结果换不成。好不容易弄进去个人,结果这么蠢笨!张李子越想越气,甩了手便急急地走了。
“噢。”小太监懊恼地应了一声,只得赶回了净房。他也不想身上臭哄哄的呀,可是整日里都在跟夜香打交道,他也没法子不是。张李子跟他说过,只要做好张李子交代的事情,就会想法子将他调离净房,否则,他会一辈子都待在净房里处理夜香……
嘉惠在景仁宫里待了半个多月,妍华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日子一久,她心里因为装了心病而越发唉声叹气起来。她近来总是跟嘉惠将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她胡乱编造出来的。
这一日,她又在跟嘉惠讲故事了:“……你可知这女女生了什么样的龌蹉心思?她竟是喜欢上了她自己的爹爹,恁是不肯嫁人……后来啊,这女女被浸了猪笼……”
她将的故事都如此,女儿生了不堪心思,最后没落个好下场。她也是心里发急,压根没有工夫去好好编造故事,所以故事都粗糙了些。
可饶是她如此明显地暗示着,嘉惠却始终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当她生了病后心里焦躁。所以嘉惠总是好言好语地伴在她身边,喂她吃药哄她入睡。可嘉惠越是这般好言好语,妍华心里就越发着急,她觉着嘉惠定是病入膏肓了,竟然对她明里暗里的指点丝毫也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