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的规矩,江向党一家都会来大哥江建军家吃年夜饭,毕竟潘秀萝还活着,全家人总是要团团圆圆才热闹。
只是今年不同了,前不久江建军刚去弟弟家揍了他一顿,谁也不知道这次江向党一家还会不会上门。
江建军倒是想让闺女去弟弟家问问,可是被潘秀萝拦下了,按照潘秀萝的说法,对方爱来来,不来拉倒,主动找上门去,好像他们还巴结他江老二一样。
因为潘秀萝的话,加上江建军确实也气这些日子弟弟两口子对侄女的不闻不问,干脆也放下了这件事。
不过江向党哪里真的舍得彻底和这个有钱的哥哥断了联系呢,三十这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差使自己的三个女儿过来帮忙了。
见到有些瑟缩的三个侄女,姚蕙兰让最小的望娣照顾俩双胞胎妹妹,至于招娣和盼弟跟着江亚楠她们三姐妹做一些轻省的活儿,没把对江老二的怨气加在这几个可怜孩子身上。
等到晚上,江建军按照吉时点燃了鞭炮,一阵噼里啪啦过后,江向党夫妇也终于出现了。
呦,稀客啊。rdquo;
潘秀萝呵了一声,甩了小儿子一个脸色,扭头回屋。
大哥。rdquo;
江向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又觍着脸冲着江建军笑了笑。
既然来了就吃饭。rdquo;
大年三十,江建军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听了江建军的话,江向党赶紧跟了过去,卢小花自然也紧跟自己男人的步调。
弟妹别急着走啊,我这儿还有好几道菜没烧呢,你来厨房给我搭把手。rdquo;
姚蕙兰喊住了卢小花,要说以前她对这个弟媳妇还有同情的话,最近她做的那些事足以将姚蕙兰的同情心消耗光。
准备大年三十的饭菜可不容易,现在她还在厨房忙活,卢小花却想吃上现成的,想都别想。她真以为她同意帮她养俩姑娘就是个心软好欺负的,真敢爬到她头上拉屎,她就敢把她活撕了。
卢小花对上大嫂冷厉的表情,心中凄苦无比,如果她生的是儿子,或许现在她的处境就不同了。
此时的卢小花彻底钻进了死胡同里,将自己的一切不幸都归结在了她没有生儿子这件事上。
妈。rdquo;
进屋后的江向党又讨好着冲老太太喊了一声,之前是我糊涂了,妈最疼我我还不知道吗,我该打,我该骂。rdquo;
回过神来的江向党也知道之前自己那番话说错了,可他又拉不下脸来哄老太太,只能选择大年三十这个时间点,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哼。rdquo;
老太太哼了一声,她觉得人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最可信。
只是眼前这个是她儿子啊,从来都只有儿女能够狠下心来不孝敬老爹老娘的,哪有老子娘真能够狠下心来和不孝子断绝关系的。
潘秀萝这会儿就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所以她只能对这个儿子冷着脸,让他以后做事掂量掂量她现在的态度。
小宝,这是叔给你的压岁钱。rdquo;
江向党看老太太不搭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封的红包,塞到侄子江流的手中。
他想过了,自己没儿子,将来就只能靠侄子养老了,从现在开始,他得好好巴结这个孩子。
从进屋到现在,他根本就没看过摇篮里的一双女儿,江留楠虽然知道小叔是什么样的人,可这会儿还是有些寒心。
毕竟现在被冷落忽视的那个人,是他啊。
江流的余光看了眼那备受打击的小黑妞,然后大大咧咧地打开了那个红包。
诶,别拆啊,红包得在床头放一晚上才能拆。rdquo;
江向党给侄子这个红包,也是想在亲妈和亲大哥面前做脸,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弟弟也是记挂着侄子的,但他清楚这红包里并没有多少钱,现场拆开,恐怕做脸不成反而没脸。
可他话说晚了,在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江流已经将那个红包拆开了。
他从里面倒出一个钢镚儿,一个面值为一分钱的钢镚儿。
88年一分钱可以买什么?
一颗糖?五分之一个大饼?
再往前十年,亲小叔给侄子压岁钱,起码也得给个一毛才拿的出手,到现在,即便是农村,红包起码也是包一块两块的。
一分钱已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小叔现在实在没钱,等以后小叔有钱了,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rdquo;
江向党尴尬的笑了笑,都不敢看老娘和大哥此时的表情。
行了,吃饭。rdquo;
江建军颇为无力地看了这个弟弟一眼,他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一分钱的红包,就算不给也比给强啊。
吃饭的时候,总算也能消停一些了。
江亚楠作为老裁缝的学徒,放假的时间很少,这年头的学徒工可跟后世的不一样,不仅要贴钱,作为徒弟还得照顾师傅的衣食起居,江亚楠一个月才一天的假期,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够连休五天。
难得和家人聚在一块,江亚楠自然也要表表孝心。
她给奶奶还有爸妈各夹了一筷子的菜,然后就向弟弟表爱心来了。
宝儿,你不是最爱吃蹄膀了吗,这锅蹄膀是我盯着炖的,在灶上烧了小半天,皮肉都炖烂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