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冬去春来,旬阳里最热闹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城西的俱乐部和戏园,聚光灯的重心更是直指向了戏园里大戏台上。
人们从四周都围到了这个戏园,旁边的俱乐部也是没在运行,一个劲的人都往这戏园子里钻,这院子一下子是人潮涌动。只记得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围满了人。
一个人的前脚抵着前边人的后脚跟,男人挨着女人偷着人家的身上的香,小孩紧抱着大人的腿生怕走散了,还没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一群人更是被挤得的汗津津,一哄上来全是一阵臭汗的酸味,总之满眼望过去就都是人了。
不光是人,还有肆意扬起的红色彩带,妆点着这灯红酒绿的大戏院,悬挂在大戏园的两个大灯笼如今更是比之前的亮堂不少,仿佛照亮整片戏场还不够,还要之魄云霄,让上边的飞禽走兽也知道今天的大日子。
这是万众期待的人物终于登场,众人喊哑的沈烨灵也终于从后台走上了人们的视线,只见着沈烨灵穿着和周围一般喜庆,一身《贵妃醉酒》的戏服倒是衬得十分贵气,他在台上莲步姗姗,面带微笑,及至走到台中间才停下。
台上的两个手下一边拿着匾额,匾额上包着白布条上面写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记得是洛小七送来的。
等着众人痴热的喊沈烨灵的名字喊得尽兴,那块红布恰好正恰到好处的从匾额上落了下来,随即赫然可见上边勾着金边写的四个大字‘梨园第一’。
红布刚好落下,领头的高亮声音也在这时发了出来:“七爷赐匾,梨园第一”。
全旬阳还有谁敢自称七爷,唯有洛小七。梨园第一谁说让沈烨灵受之有愧,但她说沈烨灵是梨园第一,谁还敢说个不对二字。
更是满堂无人敢质疑,齐声更是叫得格外的响,‘沈烨灵,梨园第一当之无愧’,便是之前质疑他家鬼宅的人,如今也是齐头并进的在喊,今夜的整个旬阳独他最出彩。
飘舞的彩带,星星点点的纸片飞舞飘落,将整个气氛点燃到*,沈烨灵独站在台上,仰头刺穿屋顶能看见天上的疏星似的,心想:娘,我唱红了,我真唱红了。
一夜好梦回了家,除了和他一起回来的徒弟,一直在房内等他回来的许曼也已经熬不过早早睡下了。
他去许曼房中将许曼房里的灯光吹灭,及至又望了她一眼,见她睡得安详,被子更是服服帖帖的盖住她的全身,微微隆起的那一块应该是她的肚子。
这几个月下来许曼的肚子也由原来的平平变成了小肚隆起,许曼由着原先弱柳扶风的文弱姑娘一下变成了能装的下小婴儿的大肚婆,只见着平时看她走路都觉得摇摇晃晃要跌倒的样子。
走几步更是吃力,满头大汗,还带着几声喘息,似乎这这小小的走路对她来说都是项极其艰难的事情。别人说‘十步一歇’便就是这个道理了。
怀个孩子能有这般辛苦这般吃力,让沈烨灵不禁为许曼叫苦了好几次,仿佛这只是女人在受苦就没男人什么事了,男人只负责生孩子,生了孩子就不管了吗。
这让沈烨灵又想起了他的母亲,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也像许曼这样辛苦吗,但是他娘怀他的时候连他父亲也不在身边,就是更辛苦了。
他鼻尖一酸,心里更是打翻了调味剂一样,只留下五味杂陈了,他是真想他娘了,从一开始就想,想那个还在受屈辱的老妓女,往日将他卖给戏班的恨已经随时间慢慢淡化了,余下的就只有浮现在眼前的好来,只知道他娘养他真是不容易呀他娘生他更是不容易吧,那么辛苦才得到他的,怎么就把他转手卖人了呢。
他得不到解答,他只有去问他娘,问问那个老妓女当时她是不是为生活所迫,真是过不下去才将他扔下的。
小时候他同班的师兄嘲笑他说他娘嫌他是个累赘才不要他的,说不定扔下她之后就去找相好不记得他了呢。
这个沈烨灵不信,他觉得他娘是被逼无奈,这个是可以原谅的,他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来原谅,却是怎么也不敢上前将他母亲一把认出来。
他忍过了冬天,忍过了过年,再忍没准又是一年,他也不想再忍:蹭着他现在决心下定,有了出息去吧娘接过来吧!
他吃力的走到许曼的床前,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渴望在她身上得到做后一点母爱的温暖:嗯,就这么办,去把娘接过来。
及至过了第二天,许曼才艰难的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躺在他旁边的沈烨灵,更是吓了一跳便将他叫醒,扶着他往自己床上躺。
沈烨灵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是想回房睡的,但是看你灯还亮着,以为你没睡便进来,不知不觉就倒头睡在你旁边了”。
沈烨灵揉搓着脸,双眼迷迷糊糊的睁开,给足了自己精神清醒,而后看着许曼还在为自己担心,便起身拉着让她继续躺下,柔声细语的说道:“你不是问我孩子等孩子出生以后给他去什么名字吗,我想好了如果是儿子叫长易,如果是女儿叫易安,你说好不好”。
“长易,易安”许曼嘀咕了两下,抬眼欣喜的看着沈烨灵:“二郎取的名自然是好,比什么都好”。
沈烨灵点点头,侧过脸将耳朵紧贴着许曼隆成小球那般的肚子,听了半晌,边听还边笑,这几个月的孩子还没成型,沈烨灵隔着许曼的肚子听还真听不出他未来孩子的声音来,便是什么也听不出来,也觉得满足的吃吃傻笑。
过后他起身又道:“阿笙,许我几天假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把我。。。我娘接回来”。
许曼早早的听说过沈烨灵母亲的消息,便是一直没见着沈烨灵有所动静,她以为沈烨灵还对他母亲一直心存芥蒂,对于抛弃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是什么恨意都放在心里。
哪知今天刚说他要去接自己的母亲,显然是想开看淡了,不禁为他高兴,大着胆子问道:“二郎的娘以前长什么样,二郎可还记得”。
多久的人沈烨灵当然不记得,就连沈烨灵怎么把她认出来的都是凭借着他和许曼有几分相似才识别出来的,许曼和他娘又很多相似,在沈烨灵的记忆力许曼已然成为了他娘,便回答道:“和你很像”。
一大清早,沈烨灵就出门了,乘着车摸着原先的路线来到隔壁镇,一切都是按照他先前模糊的路线在走。
只记得前边有个窑子,窑子里面就有他娘,他在窑子里长大,算从那天被卖了起,统共他进窑子的次数也就一次,如今真进去找他还真有些瑟瑟发抖。
他试了几下胆子,要是真进去他还真不敢,于是,迎着门口搔首弄姿的老妈妈上去一问:“你们这翠红在吗”。
老妈妈带着疑惑上下打量了沈烨灵一番,是正经人家里面的公子哥,便更觉疑惑了:“你要找他做什么”?
“你把她叫来”,沈烨灵脸红了,血脉瞬间扩张,想来现在即便是在门外,里面飘出来的脂粉气还是使他受不了。
老妈妈一摇头,甩着手绢怕招来晦气的说道:“哎哟,现在还有人找她,她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抢手货,现在老了年老色衰,别人骑人家都嫌弃了,要不是我心善给她留口饭吃。。。。”
“她现在在哪”?沈烨灵心情有些急切的问道。
老妈妈,叹了一口气,更是觉得晦气:“大过年的时候就死了,死在除夕当夜第二天被发现的说是被冻死的,哎哟真是晦气,我们这一年呀要是黄了可都怨她的”。
多余的话沈烨灵听不见,只觉得耳边熙熙攘攘都成了以及刺耳的空响。
她死了,她怎么会死。我还没把她接回家享清福呢,她一天好日子都还没过够怎么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