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带他去监狱审问,还没见过百姓口中的他是有多穷凶极恶,通缉犯就毫无征召的死在他面前了,他满眼幽怨的看着洛小七,咬着银牙:“是你打死的他”?
张饶舜指了指逃犯脑门前的大窟窿问道,这致命伤明显是开枪打死的,洛小七看着张饶舜的眼神,表情中带着丝丝憎恨,这种表情她真的见多了,躺在病床上的洛正廷就是其中一个。
洛小七点了点头,她身上本就是血红的却浑身看不出有血粘在她身上,凝固的痕迹。有的只是程家白瓦灰色披风上的明显几滴,这个程家白倒是护姐,在洛小七开枪打死逃犯的那一刹那,血花四溅他嫌血脏,污了他姐姐这身血红的斗篷,便抖着披风将洛小七护在身后。
“张大人,这几个月的宵禁你说是不是可以取消,然后昭告旬阳,让我们安心的过个好年呢”,洛小七轻快的说着。
张饶舜没她那样放松咬着牙,发出咯咯声,颤抖的说道:“你有这么好心,拉着我陪你演这出好戏,没有观众就只有我,洛小七你是故意的吧”。
也许洛小七早就注意到,张饶舜让手下的人监视洛小七的一举一动,只是她没有即刻出手,留着探子利用着,来给张饶舜玩了这出调虎离山。现在也好了通缉犯被她杀了,探子也一定被他抓到。
只是他现在哪有这份闲心管探子的死活,看了看洛小七又看了看程家白,最后低着头看着蓬头垢面的死囚尸体
洛小七嘴角一黠,看着他像是以最温柔,最致命的方式告诉他,这个逃犯的命是她的,他已经处决了,而你张饶舜也可以顺便出来收一下尸交完这份差。
“好好好”,张饶舜笑了,对着洛小七笑得那么苦涩,像是领悟到洛小七他这份良苦用心,笑完冷着一口气,沉声正色道:“洛小七,你够狠”。
说着让赶到的士兵将这逃犯的尸首拖回去,他本就是个死囚只不过比别的同伙多活几个月,但这样他还不如不活呢,这么遍体鳞伤还害了这么多人。
送走张饶舜之后,洛小七对张饶舜挑衅的目光也渐渐消失,沉着脸,厉声命令周围的家仆道:“把他们给我带上来”。
家仆得了令,立刻就有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给抬了出来,他们口中含着白布团说不出话,但依旧哼哼唧唧,身子和脚也不安分的扭动。
他们便是张饶舜派来的洛小七府上的探子。只是在洛小七今天刚好有特殊行动他们便忠诚的跑到张饶舜那里打报告,谁知报告没打成,却换来了被人蒙住头在他们身上七捆八捆的抬到了洛小七面前。
他们捆扎得站也不行做也不是,只能俯卧着趴下。抬眼等着洛小七居高临下的和他们目光一撞。
洛小七眼窝深邃,眼帘垂下一半,折射出险恶与得意的光芒:“倒是真听张饶舜的话,我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去见他。。。。死了见他”。
逃犯是旬阳百姓心中的一道刺,搁在皮肉里又疼又痒又寻不到他的踪迹连根拔除,更担心这根刺会出来祸害周围。所以每次他们想对着告示栏上的逃犯画像吐几口口水,骂几句脏话。又有心没胆的捂着脖子,生怕捂不好他就会跳出来夺去你脖子上的一块肉。
现在突然又贴出告示说这根刺已经连根拔起,尸体将会放到城门外做证据。起先以为旬阳百姓都以为这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快过年了,见到死人不吉利,要是不是惹得一身邪气就不好了
揣摩间又有几个胆大的,不怕见着死人的上前去看尸体了,虽然看不清衣服上的编号,但单看他脸上的五官就确定就是咬了多人性命的通缉犯
通缉犯真死了,原本被他们看是一件霉运的事一下子变成了喜事。逃犯死在城门口像一堆肮脏的的垃圾,上去对着垃圾几句,吐几口口水垃圾也不会有反应。更不用有心无胆的捂脖子了,那道在他们心头的刺被拔了。
大家讨论的话题一下从洛小七操纵多的暗杀生意,转到了这个囚犯身上。‘通缉犯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一下子各种无耻的谩骂袭来,还有的更想在那‘垃圾’上踩上几脚出出恶气,一下将原本想发在洛小七身上的恶气都发到他身上来。
他们要感谢拔那根刺的人,所以他们提着鸡蛋,写了几封感谢信寄给张镇守。他想说人不是他杀的,可是真正杀逃犯的人没一个人能信。
他摸着从省里颁给他的锦旗,宣布他为旬阳解决了一场大患,他的‘好官’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心满意足的收下了周围人的好意。
再问他逃犯是他杀的吗,他也正义凌然的说:是。问他怎么杀的,他给大家讲了一大长串他寻逃犯,抓逃犯,不小心开枪打死逃犯的故事,故事精彩得只有七岁孩童听入迷拍手叫好的程度。
但张镇守自编的这个英勇杀逃犯的故事被颁上了多个讲台在旬阳的大会场上,他又添了些颜色说了一遍。大会场上西装衬得他身材笔挺有型,他的腰杆比之前挺得更直,连讲完往台下观众鞠躬都有力不少,他赢得了千万人的掌声,欢呼。
上任三个月的张镇守成为了旬阳百姓追随的楷模,这件有出息的事传到他打胜仗回来的老爹的耳中,老爹很高兴,他未来的准岳父更是高兴,拍了几封急命电报要他在年前回来,一回来就把他的婚事办好。
他坚持着婚姻无所谓的心态的将旬阳的事交代了一下,便赶着回天津的火车,到了站一群人排着队场面隆重的来接他,他忽然心头一转又觉得回来有所谓了,这里的戏没旬阳的好听。
“少爷,您怎么啦”,他愣着窗外看了好久,也很黑许多景物都看不清了,他伸出两指摸了摸鼻梁骨,疲惫的回答了唤醒他的管家:“哦,没事,可能要结婚了,心里有点不一样吧”。
管家假意明白了他的心思,经验十足的为他解释道:“少爷也别多想,要成为新郎了,多想些高兴的事”。
张饶舜点了点头,又问道:“张伯,你知道请客在家,会客到一半被人打断的滋味吗”。
管家被他无缘由的问题打断了思考,挠着头一脸为难,最后想不出摇摇头。
他又望向窗外,眼神瞟的很远又看的很近,不知何时他和洛小七抢沈烨灵的闹剧被停止了。
旬阳终于可以热闹欢腾彻夜难眠,随之而来的戏院的夜场戏也变多了,沈烨灵有时为了戏园的生意也经常晚归,有时候就不回来了,在戏园后院土炕窝里和人将就一晚,他的戏照样还是场场爆满欢迎程度不比旬阳。
他有时候还要去别人家里,在被人有的戏台上给人唱一出,所以这置办年货的事情自然归不到他手上,但他家人多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年味。
许曼依仗着这些天走邻访友的关系,那些现在家里没事的婆娘也会东抓一点,西拉一点送点年货到他们家。
不过张尚植和许汝良也已经好久没见石头了,石头是有家的人,前些天听说他家里发生了变故,要师傅帮他解决,后几天又听说他爹生病需要榻前服侍,还是他师傅出面帮他爹安排好医院,解决了经济困难。
不过石头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功夫,错过了虞师傅好多次早上的训练,就连沈烨灵准备看型体准备带他入生旦净末丑的角色时他也没来。一直拖到现在,沈烨灵好脾气能忍受可是虞师傅是忍受不了,打到徒弟没力气,自己就静坐在小院里喝茶,嘴边依旧是碎碎念的说着石头的懒惰:“你们可别学他,懒惰成性,将来能成大事”?
所以这些徒弟向来对虞师傅的教导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所以听虞师傅对石头一口断绝的评价他们也是怀着听听便罢的心态。光想着新年是否能分到新衣裳。
许汝良骑着一辆自行车后边载着张尚植,穿越一整条街,张尚植是半大点的小子稳稳当当的坐在车座后面,他一只手紧抓着许汝良防止跌倒,另一只手夹着几张年画,楞楞的看着一路穿行的人群:“大师兄,你说石头会不会回来和咱们一块儿过年呢”。
许汝良在前边想了想,声音顺着后背慢慢传过来,答道:“石头,有自己的家,按理说应该和家里人一起过,咱们也不能因为不舍得说什么”。
徐汝良哼哼唧唧的应声,抓紧了捆扎的年华,又拉了拉徐汝良后背的衣襟,徐汝良后背传来感觉,使他回头过了一半,给了他一个侧影,又听起他不依不饶的发问。
张尚植因为火爆,又在戏班里身份不好惹于是纵师兄弟怀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躲得张尚植远远的为有许汝良肯听他说上几句。于是张尚植有什么心事不好找沈烨灵的就都和许汝良说。
“大师兄,你说前两天那镇守在广场生动形象的给我讲述的他如何如何抓逃犯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呀?他抓了几个月的逃犯,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抓到还不小心开枪打死了,我总觉得这事肯定有蹊跷,这人绝对不是他杀的”,张尚植做了几番推理。
被徐汝良一口一个不张嘴,只发着鼻音的嗯给盖过。惹得张尚植对其回答十分不满意,火气一上来硬是推了徐汝良后背一把。
徐汝良先是在稳稳当当的开车,被这一推自行车似乎失去了平衡,七拐八扭的偏离了他笔直前行的轨道,还好他车技过的去,这左右摇晃骑了一段歪路显先吓到几个行人后又被他给保持平行。
两人心惊肉跳的心情突然平复下来,徐汝良随即吼道:“你没看见我在骑车吗,要是我俩都摔下去见了血大过年的,吉利?”
张尚植被徐汝良吼得占时蔫了,一时说不上话,怀中的年画纸更是被他折了几道痕,是上不了新年等张贴的墙上去的。
徐汝良叹了一口气,见着后背那厮半天没回话心一软:“我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你以后要使性子得看个度。。。。。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张镇守,但他怎么说也算是师傅的朋友,几次客客气气的邀请师傅,虽说真能神勇无比抓到通缉犯,我是看不出来。但他对咱师傅好我是看出来了,所以你以后更不能使性子使到师傅和那镇守面前去,明白吗”。
张尚植受理的点点头,乖巧度比在学堂得先生受教还虔诚十倍,不过徐汝良左一个师傅朋友,右一个师傅朋友的,总觉得在徐汝良眼里师傅朋友都是不敢惹也不敢想的,他师傅虽说行的端坐得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但是也不见得他师傅朋友个个都是心善的,尤其是。。。。。
张尚植若有所思,插了句徐汝良对他谆谆教导的嘴:“洛小七也是师傅的朋友,我看和师傅走的也近,可是在她面前你不说她的坏话她没准也会看不顺眼弄死你,你难道不害怕吗”。
徐汝良沉默了一下,脑中浮想起先前师傅要带他去洛家见洛小七的画面,但刚刚够了起场景就被半路杀出的一辆车给打破。不过还好他反应快速,连忙双脚落地连同手上的刹车器一起将车刹住。
对方的那辆车踩了刹车门紧跟着也打了把方向盘,电光火石的转眼间,自行车和汽车也只接了一个碰头。
徐汝良看着眼前这辆活似从天空降下来的车赶到好奇,有一次被吓得心惊肉跳之后他稳定了情绪,还好没撞上去,也没在这车上留下什么刮痕。不管是在北平还是在旬阳他都明白这车他惹不起,这车上的人他更是不敢惹。
于是他回身抵住要破口大骂的许汝良,既然双方都没事那就继续上自己的路吧,徐汝良载着张尚植转了个弯又走。
只见那车上的司机也同时发动了汽车,和着坐在后座的程家白指示道:“还好,还好,差点撞上了常青班的那两个小子”。